荒原的风,带着一股尚未散尽的焦糊味,吹过连绵百里的庙墟。
虞清昼的身影如同一道淡墨,印在这片灰败的画卷上。
她行至那块幸存的空白石碑前,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娟秀而洒脱的字迹——“下次轮到你编的时候,别忘了加点甜。”
就在指尖触及石刻的刹那,她喉间那枚曾被晶纹残片填补、如今已与血肉相融的金属结节,猛地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灼痛。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创伤,而是一种来自法则根源的反噬。
昨夜的梦境如潮水般涌回脑海:那三百座被她亲手推倒的“谎母”神像,竟在无垠的星河深处悄然重组,化为一尊俯瞰众生的巨大幻影。
祂们不再流着金泪,而是口唇齐动,庄严地诵读着一部从未存在的《伪神真经》,那声音化作实质的声浪,沿着大地深处看不见的地脉网络,逆灌而回,狠狠撞击着她这个“谎言”的源头。
她猛地蹲下身,抓起一把混杂着神像金粉与黑糖灰烬的泥土。
泥土尚有余温,仿佛是那个崩塌信仰最后的叹息。
她并指为刀,划破掌心,殷红的血珠滴落,以血为引,在掌心的泥土上瞬间勾勒出一道繁复诡异的反溯符。
没有念诵咒语,没有引动天地元气,那把泥土竟在她掌中自行蠕动、排列,组合成一行微小却刺眼的乱码:“他们用我们的谎,重铸了旧锁。”
话音未落,她面前一道龟裂的地缝中,风与余烬无声地汇聚,勾勒出一个模糊而高挑的轮廓。
是玄。
他的存在仿佛一个信号不良的投影,断断续续,带着来自世界之外的疏离感。
“你摧毁的是形,不是念。”玄的声音穿过风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在空气中留下淡金色的残影,“当‘谎’本身成为一种可以被朝拜的新信仰,它便会自动滋生出新的牧羊人,以及新的羊圈。”
虞清昼缓缓站起身,拍掉掌心的灰烬,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的讥诮:“那就让牧羊人听见狼的声音。”
她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由盲童炼化、通体漆黑宛如深渊的糖丸。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它置于掌心,猛然发力一压。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坚硬的糖壳应声碎裂。
刹那间,那内里流转的亿万星河骤然静止,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
下一瞬,无数道细如蛛丝的光线从中爆发,交织成一幅庞大的网络图谱。
每一条光线,都代表着一个曾被伪神教收录进“功德簿”的谎言,它们的轨迹不再散乱,而是万流归宗般,齐齐指向了大地深处——一座被遗忘了数个朝代,深埋于州府地下的巨型青铜祭坛。
当虞清昼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祭坛入口时,盲童早已等候在那里。
他安静地站立着,手中没有拄着那根熟悉的竹杖,只是赤着双足,在冰冷的青铜地面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个奇怪的动作。
他的足尖划过地面,模仿着在水中搓洗衣物、打磨纸浆的姿态。
每一个完整的九次划动之后,便有一缕稀薄的游魂从祭坛的地砖缝隙中缓缓浮出,口中机械地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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