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无名庙宇的出现,如同一颗投入静水湖中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却演变成了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滔天巨浪。
数月之后,乾元王朝的大地上,一种名为“伪神教”的信仰以燎原之势疯狂蔓延。
百姓们不再去参拜那些高高在上的正统神祇,反而纷纷兴建起一种全新的庙宇,供奉着同一位神明——“谎母娘娘”。
香火鼎盛,信徒如织。
每一座庙宇中,都供奉着一尊以虞清昼为原型的神像。
神像的面容冷艳,神情悲悯,一手托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糖丸,另一只脚则轻轻踩着一面已经破裂的青铜傩面,象征着她踏碎了旧的“真言”法则。
虞清昼独自行走在官道上,斗笠的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她看着沿途一座座拔地而起的“谎母庙”,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欣慰,反而愈发冰冷。
她踏入一座位于镇口,修得金碧辉煌的新庙。
庙宇正中,赫然立着一座所谓的“验谎坛”。
几名身着统一教服的庙祝,正大声向信徒们宣讲着规矩。
“心不诚,则谎不灵!欲向娘娘祈愿,需先在此坛前,缴纳三钱‘诚心银’,领取一道‘许可祷词’!否则,娘娘听不见尔等的祈求!”
更远处,甚至有人支起摊子,打着“代撒弥天大谎”的旗号,向那些家中有人新丧的富户大肆敛财,声称只需花费足够金钱,便可为死者伪造一本功德簿,瞒过阴司鬼神,直入轮回善道。
一个瘦弱的孩童被母亲按在蒲团上,正磕磕巴巴地背诵着一张纸条上的文字:“娘娘在上,信女……信女之子从未偷吃过家里的白面馒头,他……他只是梦中得到了您的指点,想尝尝甜味……”孩童每背错一个字,便会挨母亲一下不轻不重的拍打。
那本该是属于孩童自己,为了一个馒头而编造的,天真又笨拙的谎言。
如今,却变成了一场需要付费、需要背诵标准剧本的表演。
虞清昼站在人群之后,看着这荒诞的一幕,缓缓握紧了拳头。
她冰冷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带着一丝无法遏制的嘲讽:“他们又想把谎话做成买卖。”
谎言的自由,终究也演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禁锢与剥削。
当夜,她如一道幽魂,潜入了位于州府中心、规模最为宏大的“谎母总坛”。
这里守卫森严,教徒巡逻不休,但对虞清昼而言,这些防御形同虚设。
她轻易绕过所有岗哨,直抵总坛最深处的主殿。
主殿之上,一个苍老的身影正端坐于神像之下,接受着核心教众的朝拜。
竟是当年在忘川谷外,那个因高喊“真言不死”而被她剜去舌头的老妇。
此刻,她喉咙的位置被植入了一个闪烁着微光的金属声带。
她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段段被反复录制好的、庄严而神圣的“神圣谎言”通过那金属装置播放出来,维持着她身为“神使”的无上权威。
虞清昼没有惊动任何人,身形一闪,遁入了主殿后方的地下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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