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谷灼热的空气似乎比以往更加粘稠沉重，连翻涌的火灵之气都带着一股滞涩感。没有多余的仪仗，没有雀族长老的陪同，只有凌渊、阿璃，以及被阿璃紧紧牵着小手的凌玥，三人再次踏上了中央祭坛那冰冷的石阶。

    祭坛顶端，火焰锁链束缚下的身影似乎比记忆中更加枯槁，仿佛随时会在这至阳之地的灼烧下化为灰烬。听到脚步声，霓裳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枯草般的长发下，那双深陷的眼眸中，疯狂与怨恨依旧是最浓重的底色，却又混杂了一丝历经煎熬后的麻木疲惫，以及对于他们去而复返的、极淡的诧异。

    她的嘴唇干裂，翕动了一下，发出嘶哑破碎、带着浓浓嘲讽的冷笑：

    “又来了” 声音像是被砂石磨过，“这次是想到了新的说教词藻，还是终于决定来处决我这个罪人了” 她刻意加重了“罪人”二字，仿佛想用这自贬的尖刺，抢先一步扎伤来者。

    凌渊的脚步在距离她数步之遥处停下。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尝试剖析，也没有回应她那充满敌意的挑衅。他的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实质光束，穿透谷中氤氲的霞光，毫无波澜地直视着霓裳那双充满负面情绪的眼睛。

    然后，他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剥离所有情感、只剩下纯粹事实陈述的语气，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所有的预设和僵持：

    “世界即将毁灭”

    霓裳瞳孔猛地一缩，嘲讽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凌渊没有给她消化或反驳的时间，继续以那种不容置疑的冷静语调，如同在宣读一份无可辩驳的判决书：“墨阳，自号‘灵殉巫尊’，其本体正在加速苏醒。它的力量，已不再满足于侵蚀心智，开始直接扭曲现实的基石”

    他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

    “西北巨木之森，重力已然失控，巨石浮空，生灵被无形之力撕碎”

    “风语峡谷，空间错乱，巡逻队成员在其中迷失、碎裂，幸存者精神崩溃”

    “而最新的威胁，是‘虚无之语’。”凌渊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霓裳的视线，“它无形无质，直接侵蚀存在意志，让受害者陷入深沉的绝望，认定自身乃至万物皆无意义，最终自我消亡。联盟现有的任何手段，包括最高级别的净化法阵，对此收效甚微”

    他每说一句，霓裳眼中的讥诮便褪去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攀升的、源自本能的惊悸。作为曾经力量强大的长老，她比寻常战士更能理解“扭曲现实规则”意味着什么。那几乎是神祇或者说灭世魔神才能触及的领域。

    就在霓裳被这接连的、远超个人恩怨的骇人信息冲击得心神震荡，眼中疯狂稍褪、露出短暂空白与难以置信的瞬间——凌渊踏前一步，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最终的通牒，轰然砸下：

    “要对抗它，我们需要‘心灯’”

    “而你是唯一可能的载体”

    他死死地盯着霓裳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顿地宣告：

    “这、不、是、救、赎”

    “这、是、一、场、交、易”

    祭坛之上，火焰锁链灼烧的噼啪声仿佛消失，只剩下凌渊那冷酷而决绝的话语，在灼热的空气中反复回荡，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怨恨，都粗暴地撕开，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关乎存亡的残酷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