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年如出一辙的神情——一种倾向于权威(老师)、首先质疑自家孩子的惯性思维。
“一个巴掌拍不响。”林大强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老师为什么总盯着你?你是不是自己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上课是不是又走神、说话了?”
这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林小圈最后一点期望。他猛地抬起头,眼圈瞬间红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失望和愤怒:“爸!连你也不信我?!你就是跟爷爷一样,觉得老师永远是对的,错的永远是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大强试图解释,但话语苍白无力。他看着儿子受伤的眼神,内心其实也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挣扎。
在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因为喜欢摆弄无线电零件,被父亲林大年斥为“不务正业”而默默收起爱好的小男孩;那个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回家倾诉反而被父亲责备“肯定是你先惹了别人”的委屈少年……那些被否定、被要求无条件顺从权威的压抑感,如同沉在水底的记忆淤泥,被儿子此刻的遭遇搅动起来,翻涌着酸涩的气泡。
他知道那种感受。他知道不被最亲的人信任和支持,是多么孤独和无助。
可是,另一种更深蒂固的力量在拉扯着他。那是来自父亲林大年的教育印记——“尊师重道”、“严于律己”、“凡事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这种代际传承的观念,像一套运行了几十年的底层代码,难以轻易覆盖和改写。他害怕如果一味站在孩子这边,会让他变得骄纵,不懂得遵守规则。这种纠结,让他如鲠在喉,进退维谷。
最终,他只能选择沉默。用一种近乎冷漠的沉默,来掩盖内心的波涛汹涌。这沉默,在林小圈看来,无异于一种无声的背叛。
而家中的“定海神针”(或者说,是另一种固执的源头)林大年,对此则有他一套完整且不容置疑的逻辑。
有一次,顾无双试图和公公聊起这件事,她尽量委婉地说:“爸,圈圈在学校可能和语文老师有些误会,老师最近对他比较严格……”
话还没说完,林大年就皱起了眉头,打断了她:“严格?老师严格是为他好!小孩子懂什么?老师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还能害他不成?肯定是他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老师生气了!”
他的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对教师职业光环无条件的崇拜和信任。在他的人生经验里,权威是不可挑战的,规则是需要无条件遵守的。他甚至以自己的例子来佐证:“就像我现在去学二胡,老师说我哪个音拉得不对,那肯定就是我不对!我得反复练,练到老师满意为止!老师的夸奖,那才是真本事!”
顾无双看着他,忽然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哀。她意识到,公公林大年,其实也是这种“权威至上”教育理念的受害者。他一生都在寻求外界的认可,尤其是来自“老师”、“领导”这些权威角色的认可,并将此视为自身价值的唯一来源。任何不同的声音,都会被他视为对他认知体系的挑战,从而激起他强烈的防御和辩解。他无法理解,也无从体验,那种基于平等、尊重和信任的良性师生关系该是什么样子。
沟通的渠道,在这个层面,几乎是完全封闭的。
第三节:观察者与破冰者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僵局中,恢复健康后回到学校的林小强,成了一个冷静而敏锐的观察者。
他坐在教室里,将孙老师对林小圈那近乎苛刻的“特别关注”、那带着羞辱性质的拍打后脑勺、以及同学们或麻木或嘲弄的反应,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他也看到了林小圈如何在压抑中逐渐走向偏执的反抗,如何在数学英语课上光芒四射,又在语文课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带刺的堡垒。
这一切,太熟悉了。不是事件本身的熟悉,而是那种“不被理解”、“孤立无援”的感觉,与他记忆中百年后儿子林小圈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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