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上面铺了块厚棉垫 —— 是李婶去年冬天织的,淡灰色,印着小钟表图案,每个钟表的指针都指向 “12”,“李婶说,12 点是一天的中间,代表日子平平安安,她织的时候,还特意问我老伴喜欢什么图案,说要织个讨喜的”。棉垫边缘缝着圈细花边,是李婶用钩针勾的,现在花边有点松了,马文才每次都会帮着理一理。
她手里总攥着本 “视力训练本”,是马文才用 2020 年的废旧挂历做的,封面贴了张他们年轻时的合照 ——1983 年结婚时拍的,照片上的马文才穿着中山装,老伴穿着红衬衫,笑得很开心。训练本每页画着不同大小的钟表图案,最大的表盘直径有 10 厘米,数字是用红色马克笔写的,笔画粗得像小拇指,是马文才戴着老花镜画的;最小的表盘只有 3 厘米,数字是用黑色细笔写的,笔画细得像头发丝。马文才每天都会陪她认 10 分钟:“你看,这是 12,长针指这就是 12 点,咱们从 12 点开始认,慢慢来,不急,上次你认了三天就记住 12 了,这次肯定也快”。认的时候,他还会用手指着数字,慢慢移动,像钟表的指针在走。
有次老伴突然指着最小的表盘哭,眼泪滴在 “12” 字上,晕开一小片黑痕:“文才,我连 12 都看不清了,以后你修表,我连帮你递工具都做不到了,上次你让我递镊子,我把螺丝刀递过去了,还差点掉在你手上”。马文才赶紧蹲在她身边,用袖口擦她的眼泪,袖口是藏青色的,擦完留下淡淡的泪痕,他却不在意:“不怕,你能陪着我就好,递工具的活我自己来,你帮我看着表,别让灰尘落在上面,就是帮我大忙了。上次你帮我看着表芯,我才敢去厕所,不然表芯落了灰,又要重新洗”。他还把铺里的老钟表都摆在她面前,从最大的座钟到最小的怀表,一个个放在她手里,让她摸表盘的纹路:“你看,座钟的表盘是圆的,边缘有花纹;怀表的表盘是扁的,边缘是光滑的,以后你摸着手感,就知道是什么表了”。陪她认到夕阳西下,修表台上的机油都凉了,他却没顾上吃午饭,只给老伴买了个热馒头,自己啃了块早上剩下的凉馒头,凉馒头有点硬,他嚼了好久才咽下去。
中午 12 点,他会锁上修表铺的门,锁是 1986 年的弹子锁,钥匙已经磨得发亮,齿痕都快平了,他每次锁门都要转三圈,确认锁牢:“里面的零件怕潮,上次下雨没锁好门,雨水飘进来,弄湿了一块老怀表的表芯,我烘干了三天才修好”。带老伴来杂货店买馒头时,他总会让老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台阶上还留着早上扫的落叶,他用脚把落叶拨到一边,“爷爷坐在这等着,别走开,阿婆买完馒头就回来”。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别跟陌生人走,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等马文才,他马上就来”,老伴点点头,挥了挥手里的鹅卵石,意思是 “我等着”。
有次下暴雨,雨点砸在铁皮棚上 “噼啪” 响,他正在给老伴喂药,突然想起修表铺的窗户没关严,拉着老伴就往铺里跑。裤脚全湿了,雨水顺着裤管往下滴,在地上留下一串水印,却先检查台面上的零件盒,用塑料布把零件盒裹得严严实实,裹了两层,才去关窗。窗户的插销有点锈,他用手掰了半天没掰开,最后用螺丝刀撬了一下才关上。回来时手里还攥着块被雨水泡软的馒头 —— 是早上没吃完的,放在修表铺的抽屉里,他舍不得扔,说 “泡点热水还能吃,扔了太浪费,咱们年轻时,连这样的馒头都舍不得吃,有次我和师傅修表到半夜,就分了一块干馒头,师傅还让我多吃点”。
张奶奶总把攒的旧钟表拿来,用块蓝布包得严严实实,布角还打了个结,是怕路上掉出来:“文才,这些表你看看,能修就修,不能修你留着拆零件,别浪费,上次我把一块老闹钟扔了,你还说我可惜”。蓝布里面有 1960 年代的 “马蹄表”,表壳上的漆已经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铜色;有 1980 年代的 “海鸥牌” 机械表,表蒙裂了道缝,是当年她儿子结婚时买的;甚至还有个掉了指针的老怀表,表壳上刻着 “民国三十年”,是她公公当年用的。
&nbs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