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端起那杯热茶,一口饮尽。
滚烫的茶水入腹,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像要把满腔晦气一并吐了出来。
眉间的急色散去,余下的只是几分疲惫抱怨:
“又闹腾了。我那儿待不得,来你这儿清净清净。”
姜义闻言,只轻笑,未多插话。
他袖口一拂,石桌上便凭空多了几样物事。
不是鲜果,而是早已炮制好的灵果干。
色泽晶莹,香气清甜,灵意暗蕴,倒比寻常灵果更添几分别致。
“叨扰二位,备了些粗陋点心,权当佐茶。”
老翁神色如常,只含笑点头,道了句“有心”。
显见见过世面。
那青年水神却眼前一亮,目光在那果干上转了两圈,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老翁。
见他没有异色,方才从怀里掏出几片晒干的鱼脯与水菜,也放在桌上,权作回礼。
而后才嘿嘿一笑,不见外地伸手拈起一块灵果干。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便送入口中,咀嚼之下,眼中那份惊喜更浓。
几枚果干落肚,腹中暖意渐生,那青年水神的话匣子便也松快了。
他自顾自又斟上一杯茶,一仰脖子饮尽,像是要借这股热气,把满腔的怨气一并冲下去。
“说起来,我来这鹰愁涧,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姜义顺势含笑,温声一问:“哦?怎个说法?”
青年水神像是逮着了个倾诉的耳朵,立时挥手,声音压低,却压不住那股嫌恶:
“还能为何?这黑水潭底,镇着一条遭天罚的孽龙!隔些时日,天刑一落,他便在水底死命折腾,搅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烦煞人也!”
老翁在一旁轻咳两声,声音不大,却正好敲在人耳鼓里,意在提醒。
可那青年正说在兴头上,又或是怨气横胸,竟当真半点没听见,只自顾自抱怨下去:
“原本我守着这涧水,虽清苦,却也安稳。平日渡些百姓牲口过涧,替山下百姓消灾祈福,多少积些阴德香火。”
“谁曾想孽龙来了,不止扰乱四邻,时常上来惊人夺畜,连我渡人的筏子都要来冲散,只为偷吞那些牲口!半点情面不讲,分明是把我当成了摆设。”
老翁见他拦不住话头,只得偷偷觑了姜义一眼。
只见这位客人依旧面色平和,似笑非笑,仿佛听得只是山中风雨,并不放在心上。
老翁心下这才松了口气,干脆拈起一枚果干,埋头细细咀嚼,任由青年水神絮絮而谈。
水神越说越是惆怅,说到最后,只望着天边的浮云,重重叹了一声:
“唉,再这么闹下去,莫说积阴德了,山下百姓只怕连我这点香火都不认。到时候,怕是连庙宇都要被推了去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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