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常柳青再次睁开双眼时,恍惚间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可钻心的疼痛和裹满双手的厚重纱布,无情地提醒着他这一切的真实。他正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空气中弥漫着药草苦涩的气息。
下人见他醒来,急忙跑去禀报。不多时,明萱芷便冲了进来。
“柳青!“她满脸泪痕,声音嘶哑,显然已哭了许久。
常柳青紧闭双眼,水贼那句“看看自己的双手“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彻骨的恐惧——如今已成废人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萱芷面前?
明萱芷轻抚他的脸颊,拭去他脸上的泪水:“没事的,我一定会找来天下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手。等我接管了织厂,你还要给我织布呢。“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颤抖,“就算不织也没关系,你可以每日温一壶酒,在旁边看着我就好……对吗?“
常柳青知道,这些话语既是安慰,也是她最后的期盼。她多么希望,一切还能回到从前。
可是,一切都变了。
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痛苦让他浑身颤抖,他艰难地开口:“你走吧。“
“我不走!“明萱芷的哭腔更重了,“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押运?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她死死攥着他的衣袖,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正在流逝的将来。
未等常柳青回答,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常先生,老家主有请。“
一位身着雅青色细布旧衣的老妇站在门口,神色平静如水——正是常年侍奉老家主的章婆婆。
明萱芷瞬间明白了什么。这个聪慧过人的女子,从章婆婆现身的那一刻,就将所有线索串联了起来。她如遭雷击,难以置信最疼爱自己的祖父竟会狠毒至此!多年来建立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艰难地站起身,声音颤抖却坚定:“我跟他一起去。“
“老家主只请小常先生一人。“章婆婆语气淡漠。
“我要一起去!“明萱芷几乎是在嘶喊。
“好了。“常柳青强忍剧痛坐起身。他先对明萱芷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随后转向章婆婆:
“我去。“
他艰难地挪到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在门槛处,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明萱芷。
那一刻,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时光仿佛倒流回儿时的学堂,他又看见了那个明媚动人的少女。他将这个笑容还给了她,也将曾经最美好的记忆,永远封存在了这个笑容里。
从此,两不相欠。
常柳青踏入明鹤年的屋内,老家主早已端坐堂上,昏黄的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小常先生,坐。“明鹤年抬手示意,声音平静得令人心悸。
常柳青僵立在门前,目光如刀般钉在明鹤年身上。
“我还记得你幼时便跟着萱芷学刺绣,“明鹤年缓缓道,“这本是姑娘家的玩意儿,你却绣得比萱芷还要精细。那时我便知,你继承了你爹的天赋。“
常柳青死死盯着明鹤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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