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九年,十二月五日,上午八时四十五分。
奉天,全国抗战救国委员会大楼。
深冬的寒气被厚重的大门隔绝在外,但会议室内的空气却比窗外的北国冰霜更加凝重刺骨。
巨大的长方形会议桌旁,几乎囊括了华夏北方所有军政精英的要员们正襟危坐,无人言语,唯有墙壁上那口西洋挂钟的秒针,发出“咔、咔、咔”的单调声响,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副主席于右任虬髯微颤,一向温润的目光此刻如同淬火的钢铁;林森面色沉静,但紧握座椅扶手的指节已然发白;李文澜、蔡鹤卿、李德邻等元老,眉宇间凝聚着前所未有的肃杀。
常务委员席位上,蒋海宁、顾维钧、杨宇霆、张作相、沈钧儒、刘大钧、张公权、周学熙、蒋梦麟……
每一位都是能独当一面、搅动风云的人物,此刻却如同泥塑木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悲愤与压抑。
委员会的秘书长王树瀚立于主位侧旁,手中捧着一纸电文。
那纸张似乎重逾千斤,让他的手臂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才得以用一种刻意保持平稳、却依旧难掩沉痛的声调,开始宣读:
“十万火急!全国通电!民国十九年十二月五日晨七时,日寇以所谓‘警戒搜查演习’为名,悍然撕毁伪装,不宣而战,突袭青岛我税警第五团防区。我军多处哨卡遭其预设借口,突然开火,伤亡惨重……”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钉,砸入寂静的空气,钉入在座每一个人的耳中。
“同时,日大批舰艇云集青岛外海,其先头部队已开始大规模登陆,兵力极可能达一个师团以上!敌倾巢而来,海陆并进,野心绝非青岛一隅,意在吞并整个山东!”
王树瀚的声音开始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停顿了片刻,目光扫过电文最后那力透纸背、仿佛用鲜血写就的段落:
“职部正浴血死战,然敌众我寡,火力悬殊,青岛危在旦夕!山东危在旦夕!职部丘之纪暨第五团全体官兵,决意与城偕亡,唯望上官速决大计,发兵救援!此电,恐为绝笔!——中国军队税警总团青岛第五团团长,丘之纪。民国十九年十二月五日。”
“绝笔”二字出口的瞬间,会议室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砰!”
于右任重重一掌拍在红木桌面上,老泪纵横,声音嘶哑:
“丘团长…丘团长忠烈啊!我…我华夏军人,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他想起一年前还在南京与丘之纪晤谈,那位英武沉稳的将领,转眼竟已陷入绝境,发出此等泣血悲鸣。
林森闭上双眼,仰头长叹,喉结剧烈滚动,半晌才喃喃道:
“青岛…山东…门户洞开矣。日人狼子野心,终露狰容!”
悲怆之中,更有对局势危殆的深切忧虑。
沈钧儒猛地站起身,因极度愤怒而身体微颤:
“不宣而战!悍然入侵!国际公法何在?天理何在!丘团长及第五团将士…他们是英雄!我们不能让英雄的血白流!”
“血不会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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