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九年,十二月五日,上午十一时。
青岛火车站,第二站台。
昔日的交通枢纽,此刻已沦为血肉横飞的人间炼狱。
战斗在这里已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巴洛克风格的站房千疮百孔,精美的穹顶被子弹撕扯得支离破碎,巨大的彩色玻璃窗悉数震碎,玻璃碎片与弹壳、碎石、残肢混合在一起,铺满了浸透鲜血的大理石地面。
月台上,税警团二营营部及一个加强连的官兵,依托着坚固的站台廊柱、沙袋工事以及几节被充作堡垒的货运车厢,与超过一个中队的日军精锐陆战队进行着殊死搏杀。
子弹在铁轨上空尖啸对飞,手榴弹不断在枕木间爆炸,掀起混杂着血雾的泥土和碎裂的木屑,每一次爆炸都意味着生命的消逝。
头等候车室内,来自济南的机枪手赵大虎,家人皆亡于日寇之手,他将连里那挺珍贵的马克沁重机枪架在了华丽的大理石吧台上,炽热的火力死死封锁住站前广场方向。
冷却水筒冒着白雾,弹链飞速抽动,黄澄澄的弹壳叮叮当当地溅落一地,在他脚下堆积成小山。
“狗日的小鬼子!来啊!尝尝你赵爷爷的厉害!
为俺爹娘报仇!为济南城的乡亲报仇!”
他咆哮着,额头上青筋暴起,仇恨与怒火化作了枪口持续喷吐的烈焰,将日军的数次冲锋压制得抬不起头。
然而,侧面一处被先前炮火炸毁的贵宾候车室窗口,一支三八式步枪的枪管悄然伸出。
一声冷枪,子弹精准地钻入了赵大虎的颈部。
咆哮声戛然而止,鲜血瞬间喷溅在身后墙壁那面巨大的列车时刻表上,将“青岛→济南”的字样染得一片刺目的猩红。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一声未吭地重重栽倒在机枪旁,手指仍死死扣在扳机上。
此时,税警总团第五团团长丘之纪上校亲临火车站前沿。
他深知此处乃青岛咽喉,胶济铁路的起点,一旦失守,日军便可沿铁路快速机动,直插山东腹地,整个战局将彻底崩坏。
他必须在此坐镇,死守到底!
原站长室被临时改为团前沿指挥所。
丘之纪在此面色铁青,不断下达命令,调动最后的预备队,试图堵住数个被日军掷弹筒和步兵炮撕开的缺口。
日军通过观察与情报,迅速判断出此处的重要性,立即集中所有迫击炮、掷弹筒和重机枪火力,向站长室猛攻。
坚固的墙壁瞬间被打得如同蜂窝一般,砖石飞溅,烟尘弥漫。
负责守卫指挥所通道的是营部警卫班,班长王有年,一位沉默寡言的湖北老兵。
当日军尖兵利用火力掩护,嚎叫着冲过拐角,逼近指挥所房门时,他看到了外面如潮水般涌来的黄色身影。
没有一丝犹豫,他一把扯开早已准备好的军服,露出胸前密密麻麻捆扎好的十二枚手榴弹,毅然拉响了所有导火索。
他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决绝,他用尽平生力气,发出地动山摇的、饱含所有恨意的怒吼:
“小鬼子!我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