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九年,十二月五日,上午十时三十分。
青岛。
硝烟与血腥味混合着海风的咸腥,死死地压在整座城市的上空,昔日“东方瑞士”的红瓦绿树、碧海蓝天,已被涂抹成一幅残酷的暗红与焦黑的油画。
声音不再是城市的声音,而是枪炮的嘶鸣、墙体崩塌的轰鸣、以及人类最原始的痛苦呐喊与濒死哀嚎所交织成的悲怆交响。
激烈的抵抗在各处展开。
这支税警团,其官兵多从长芦、两淮、松江、两广等主要盐区的盐警及精锐保安部队中遴选整编而成,并非寻常地方部队,装备德械,训练有素,饷银充足,素有“袖珍中央军”之称。
此刻,他们正用最宝贵的生命和滚烫的鲜血,在破碎的街垒与废墟间,践行着军人的诺言,谱写了一曲曲令人肝肠寸断的壮烈悲歌。
青岛港三号码头,第二仓库。
税警团三连一排的三十余名士兵,在连长李阿生的带领下,死守这座由厚重条石砌成的坚固仓库。
日军一个小队在外围架起两挺九二式重机枪,子弹如同灼热的铁雨,持续泼洒在仓库巨大的铁门上,迸溅出连绵不绝的刺目火星,发出令人齿冷的尖锐撞击声。
手榴弹不断在墙根和门口爆炸,破片呼啸,震得库房内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模糊了视线。
“弟兄们!稳住!
给老子瞄准了打!放近了再招呼!
一颗子弹换一个狗日的小鬼子!”
李连长嘶哑的吼声在爆炸的间隙中顽强地穿透着,他手中的德制标准型步枪枪管已经灼热烫手,每一次沉稳的点射,都精准地将一名试图逼近投掷手雷的日军军曹撂倒。
士兵们依托着沙包、货箱和棉纱堆垒成的简易工事,从每一个窗口、每一个破口处顽强地倾泻着火力。
年轻的弹药手陈小毛,年仅十八岁,脸上还带着稚气,此刻却像一只不知疲倦的松鼠,在枪林弹雨中来回奔跑,将一箱箱沉重的7.92mm子弹连拖带拽地送到各个射击位。
“班长!弹药!”
他嘶喊着,将一箱子弹推到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旁。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闷响,一发穿透砖墙缝隙的6.5mm友坂步枪弹击中了他的右下腹。
他闷哼一声,一个踉跄重重栽倒在地。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温热的液体迅速浸透了他的军裤。
他低头,看到肠子从破裂的军装下涌了出来。
这个来自江西农村的孩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如瀑般浸透了他的头发和衣衫。
他没有惨叫,只是咬着牙,用颤抖得厉害的手,拼命扯下自己的绑腿,死死勒住那可怕的伤口。
然后,他用尽最后的气力,肩膀顶着那箱沉重的子弹,一寸寸地推向几步之外的机枪阵地。鲜血在他身后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轨迹。
“弹…药……”
他吐出最后两个字,无力地瘫倒,眼神迅速涣散,但那只沾满血污的手,仍保持着向前推搡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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