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所有买了糖的人都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腹泻。
但这并非结束。
当晚,他们在梦中,无一例外地哭着说出了许多连自己都早已遗忘的话。
一个孝子梦见母亲临终前弥留之际,虚弱地睁开眼,对床边念经的他嘶哑地说:“别念了……我想听你……唱小时候那首跑调的歌。”
一个平步青云的官员,梦见自己第一次跪在恩主面前磕头谢恩时,背后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冷笑。
一个总把“夫妻恩爱”挂在嘴边的男人,梦见妻子在深夜里,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着微笑的弧度。
第三天起,那改良的“真话糖”摊前,再也无人问津。
但在城南的巷尾,却多了几个素不相识的人,他们什么也不做,只是默默地坐在石阶上,看着人来人往,偶尔彼此对上视线,会意地一笑,那笑容里有苦涩,有释然,也有一种奇异的、无需言语的认同。
数日后,一份来自郡守府的旧物被当成废纸送到了璇玑阁。
虞清昼在其中发现了一卷前朝诏令的抄本残片,正是那臭名昭著的《禁妄语律》。
律法要求,凡乾元王朝之民,每日清晨须面向东方,高声背诵三遍:“吾所言皆实,绝无虚妄。”
执事请示是否立刻焚毁这等禁锢人心的东西。
虞清昼摩挲着那泛黄的纸张,目光闪烁,脑中忽然掠过谢昭华那只飞在天上的风筝。
“不,”她淡淡道,“不仅不烧,还要把它刻在春祭的石台上,让所有人都看见。”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补充道:“全文照刻,只改一个字。”
很快,春祭石台上,前朝的《禁妄语律》被重新镌刻,字迹深刻,威严依旧。
只是那句核心律令,变成了——“吾所言或实。”
百姓们初见时惶恐不安,以为是什么新的钓鱼陷阱。
有人开始试探,在市集上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嘿,我家那只老母鸡,昨天下了个金蛋!”“我昨晚梦见有仙人下凡,非要送我一把绝世宝剑,我没要!”
他们惊奇地发现,官府竟无人追究。
渐渐地,玩笑的胆子越来越大,谎言里开始夹杂着真意,夸张的笑话背后,藏着难以言说的讽刺。
那些曾经只敢在心里念叨的对官吏的抱怨,被包装成一个个荒诞不经的故事,在茶馆酒肆里流传。
谎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成了另一种坦白。
谢昭华在青州城外的跑丫坡短暂停留。
她记得这里,那棵老槐树下,曾有一个用茅草扎成的小人,掌心里堆满了瓜子壳。
如今她再次路过,草人还在,但掌心已经空空如也,瓜子壳早已被风吹散,不知所踪。
她正准备转身离去,眼角余光却瞥见老槐树粗糙的树皮上,似乎有些微异样。
树影斑驳,让她看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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