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懒觉、甚至在半途停下来辩论一朵花的哲学意涵。
他们的每一个懈怠行为,都被随行的记事官用华丽的辞藻赋予了深刻的意义。
张阿妹扮作采药人,轻易便混入了这支队伍。
她看着这些人煞有介事地“浪费”时间,心中却感到一阵寒意。
当懈怠也被量化、被赋予意义、被用来竞争时,这便成了一种新的、更加隐蔽的枷索。
她不能容忍这种虚伪。
行至一处险峻山道时,张阿妹脚下一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失足”坠下了悬崖。
队伍瞬间大乱,那份刻意营造的悠闲荡然无存。
他们点起火把,沿着崖壁呼喊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真实的焦急。
张阿妹其实并未摔远,她就藏身在几丈之下的一处岩缝里,冷冷地观察着这一切。
众人搜寻了一整夜,毫无结果。
在死亡的阴影和未知的恐惧面前,他们精心维持的“返璞归真”彻底崩溃了。
有人因绝望而放声痛哭,有人因领队的错误指挥而破口大骂,还有一个年轻人,许是精神到了极限,竟在悬崖边上又笑又叫,疯了似的奔跑起来。
哭声、骂声、笑声,混杂着风声,构成了一曲混乱而真实的交响。
黎明时分,当所有人都筋疲力尽、瘫倒在地时,张阿妹才满身尘土地从崖下悄然爬了上来。
她看着众人惊愕的脸,只平静地说了一句:“你们终于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才走路了。”
回到村子后,队伍解散。
再无人提起那个“最慢抵达奖”,迷路节的习俗也悄然改变,人们开始随心所欲地出发,不再有固定的时间和规则。
与此同时,极北之地,姜璃的一缕残识随着候鸟的迁徙悄然抵达。
附着在鸟爪泥土中的一枚微不可见的孢子,落入了刚刚开始消融的冻土。
春意渐浓,一群野兔在啃食新生的嫩草时,其中一只无意间咬断了一根刚刚钻出地面的、带着微弱紊乱脉冲的藤须。
刹那间,整个兔群的动作集体停顿了。
它们茫然地抬起头,红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焦距。
片刻之后,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所有兔子齐刷刷地转向正西方向,开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迁徙。
它们踏出了一条在这片土地上从未有过的路径。
当地的牧民惊诧地发现了这异常的一幕,并好奇地追踪下去。
他们很快发现,这条迁徙路线毫无规律可言,既不为了躲避天敌,也不为了趋近水源,仿佛只是为了行走而行走。
几年之后,这条毫无逻辑的“错路”,竟成了这群兔子的固定习性,代代相传。
而它们为何要走上这条路,其最初的缘由,早已湮没在草根深处。
只有那微弱的电波,还在土壤中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一个没有目的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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