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魏王府的议事,日渐沉闷。李密乾纲独断,单雄信等新贵意气风发,秦琼沉默寡言,程咬金神游物外。徐茂功端坐其间,羽扇轻摇,目光平静地掠过一张张或志得意满、或忧心忡忡、或茫然无措的面孔,最终落在那位玄袍金冠、威仪日盛的魏公身上。他心中那杆观星量运的尺,已然量尽了瓦岗的气数。
是夜,月朗星稀。徐茂功再次独登观星台。夜风拂动他的道袍,带来一丝深秋的寒意。他仰观天象,但见北方紫微帝星光芒璀璨,清辉稳定,其势已成,煌煌然有君临天下之气。星辉洒落,隐隐笼罩中原,预示着**已出,天命有归。
再观瓦岗山方向,那团曾一度炽盛耀眼的星辉,如今虽仍明亮,却已光华涣散,内气紊乱。贪狼星(李密)光芒大放,其性诡谲,牵引着青龙(单雄信)等煞星,锐意进取,煞气冲天,却与紫微真意背道而驰。而原本作为核心的混世魔王本命星(程咬金),则光华黯淡,退居一隅,再无凝聚群星之力。整个星域,看似热闹,实则群龙无首,各奔前程之象已显。
“紫微已正,贪狼当道,魔星退隐……”徐茂功喃喃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而了然的笑意,“瓦岗聚义,阻杨广,抗隋兵,收民心,聚豪杰……其运已尽,其使命已成。 如今,不过是为**涤荡道路,筛选英才罢了。强留无益,反增杀孽。”
他看得分明,李密虽有权谋,却无帝王胸襟,其道必不长久。瓦岗内部,人心离散,裂痕已深,再无弥合可能。继续留在这漩涡之中,非但无力回天,恐自身亦会被这贪狼煞气吞噬,或卷入无谓的纷争,违背下山辅佐“真命”的初衷。
心意既定,他飘然下台。
次日,徐茂功并未前往王府议事,而是递上一道称病告退的奏疏。言词恳切,自称才疏学浅,近日常感心神耗竭,旧疾复发,恐误军国大事,恳请辞去“护国天师”及一切职务,归隐静养。
消息传出,王府震动。
李密览疏,眼神微眯,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他心知徐茂功之才,亦知其对自己并非真心拥戴,此刻请辞,无异于一种无声的抗议与切割。他略作沉吟,竟未多做挽留,顺水推舟,准其所奏,并赐下金银绸缎,以示优容。对他而言,这位能窥探天机、在旧部中威望极高的军师离去,或许更利于他掌控全局。
程咬金闻讯,急匆匆赶来徐茂功居所,瞪着眼睛:“军师!你这是干啥?好端端的,辞什么官?是不是那李密给你气受了?俺找他说理去!”
徐茂功微微一笑,神色平静:“陛下……逍遥王多虑了。贫道确是心力交瘁,不堪驱策。如今魏公雄才大略,麾下能人辈出,瓦岗……西魏日渐昌盛,贫道亦可功成身退,静参道法了。”
秦琼与魏征一同前来。秦琼虎目含忧:“军师何至于此?如今局势纷乱,正需军师运筹帷幄……”
徐茂功摆手打断他,目光深邃地看着二人:“秦元帅,魏先生。天命有常,非人力可逆。 我等使命已了,当顺其自然。日后……好自为之。” 话语中,充满了未尽之意与深切的叮嘱。
魏征长叹一声,他已明白徐茂功去意已决,且窥见了更深层的天机,拱手道:“军师保重。”
徐茂功又去见了罗成等旧识,一一话别,却不多言。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徐茂功并未立刻下山,而是在山腰一处僻静院落住下,真正过起了半归隐的生活。每日只是读书品茶,观星望气,不再过问寨中事务。魏征亦常来相伴,二人弈棋论道,仿佛外界纷扰已与己无关。
然而,他虽身隐,心却未完全离开。他仍在静观其变。他知道,瓦岗这艘大船,已驶入了最后的航程,风暴将至。他离去,如同抽走了最后一块稳定的基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