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出少许的次生林,如果足够幸运的话,历经漫长的时间后新生的树木还能再将密林的空隙填充完毕,但更大的可能却是在水土完全流失后,彻底沦为一片毫无价值的荒原——当然,前提是这个世界还能够等到这个时候。
他行经煤烟袅袅的营火,道路两旁除了临时宿营的帐篷群以外还夹杂着屈指可数的几十只运输队骡马、满载粗糙干粮和果干的三轮泥头车,靠近林线的营地边缘还并排停靠着十来辆以帆布车篷严密包裹的巨型马车车厢。他有些暧昧地凝视了其中的一截车厢片刻,在犹豫半晌后终归还是挪开了目光,令视线重新投向营区正中央——在那个地势最高的裸岩上,坐落着由厚重帆布兼以油亮橡木搭建而成的篷房,这里也正是金氅将军选定的临时指挥部。
当他踏过铺于黑绿泥泞上的木板,走进四面透风的篷房大厅之际,金氅将军不出意外没有去睡觉,而是正在旺盛燃烧的黑火炉前大声斥责围在眼前的一众部属们。正值英年的金丝猴将军身材瘦高,飘扬的金发下有着闪亮的褐色眼瞳和如刀锋般锐利的面容,比起那些侏儒且畸形的同族绝对称得上是高挺英俊的领袖风范,身外之物的搭配上也毫不逊色,明明身处军营之中,却依旧穿上了很不符合氛围的大红色丝质披风、上了油的皮里高统靴以及厚实的黑色天鹅绒长衫,腰间还系着沉甸甸的镀银扣环,真可谓是高贵至极。
然而金丝猴眼下的风范却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般潇洒,伴随着手头莎草纸扔飞后有如雪片般在室内飘扬,哇哇大叫的金氅将军气得满脸通红,却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是一遍又一遍以古老的阿兹特克语大声问候着那些跪倒在地的各军将领。说来有些搞笑,那些从属于黑猩猩、狒狒与长臂猿的各军将领尽管表面上看确实是在战战兢兢、瑟瑟发抖,可匍匐蜷缩的膝盖与胳膊却颇为镇定地维持着松懈,甚至不时还能抽个空档抬爪挠挠痒——不难看出,他们对于金丝猴大将军的发作早已经习以为常,所谓的恐惧姿态也不过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毕竟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连最底层班达尔士卒都能明白的道理,这些常年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们焉能不懂。
“啊米诺斯,啊米诺斯,啊米诺斯诺斯!一群没用的吗喽(Malou,古阿兹特克语,代指猴子),光聚在这里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滚下去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啊!”在金氅愤愤坐回皮垫的下一秒,属下众将连忙如释重负般一齐起身告退,眨眼间便已跑了个精光。原本热闹的大帐顿时变得冷清了,除开独自生着闷气的金氅以外,留在这里的就只有房间另一侧忙着整理桌案上地图标识的金丝猴参谋,以及一直靠在门帘边偷偷看乐子的他——名义上的犬族使者。
眼见闹剧结束,他颇有些扫兴地耸了耸肩,随即上前两步弯腰拾起了那些被金氅扔飞在地的莎草纸,只是稍微扫了几眼便已然知晓了金氅发作的缘由——这些都是各支部队呈交上来的每日工程进展汇报,比起最顶端有如眼镜蛇般凶猛攀升的计划进度红线,象征实际进度的蓝色曲线却只能在前者的百分之十上下波动,简直活像一条毫不起眼的卑微小蚯蚓。不过就凭今晚先前巡视时的所见,他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感到意外。
“看完了没,是不是很想笑啊?”待他重新抬眼后发现,金氅不知何时已从身边的茶几上抓起木质酒杯,此刻正如泄愤般大口朝肚子里猛灌着果酒,吞咽的空档仍不忘自言自语着恨恨道:“啊米诺斯,一群废柴,连砍树开路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真是一点都指望不上……莫非这些也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吗,魔尊大人?”
“哪有,我要真能预料到一切的话,某些家伙也就不会为了我而觉得委屈,甚至还闹着要专程跑来将军您这边来告状,不是么。”在注意到金丝猴靴面上沾染的些许凌乱毛发后,他捡拾莎草纸的动作有所停顿,“负责看守狼女王的那两位小哥找过您了,对吧?”
“元宵和毛子。”一提到这两个名字,原本已显平静的金氅又有些红温上火了,“我说魔尊大人啊,在给我制造麻烦这方面,您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前面给叔父进言,打发我出来当工程队长的是你,稍晚点让我派人去截击狼女王他们的是你,末了把狼女王抓了却只是带在身边什么都不动,甚至还为此殴打、威胁我部下的也是你,到头来还得让我负责给你擦屁股善后……这说来说去,成效什么的是一点没见着,麻烦事倒是一桩接着一桩,看起来我可真得好好谢谢您嘞。啊米诺斯,元宵和毛子该死,砍不动树的吗喽该死,路易王该死,包括魔尊大人你,更是该死中的该死……”
对于金丝猴的谩骂,他全程维持着漫不经心的漠视,只是淡定起身后快步穿过房间,将捡拾完毕的莎草纸轻轻放在了满地图和各式纸张的石桌上,在回来之前还不忘顺带捎上了酒壶,金氅立刻像是看到家长带回玩具的孩童一般两眼发光,同时迫不及待地递上空了的木杯任他续上。
“所以说,您是怎么处理那两位小哥的呢?”
“还能怎么着,一人赏了脑袋瓜子一脚,然后骂走了呗。”又灌上一大口果酒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