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没走啊?” 女孩抬头冲他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她的胳膊上挎着个粉色的小书包,拉链坏了,用根红绳系着,里面装着本翻得起了毛边的算术簿。
“这就走了。” 赵志红笑了笑,看见女孩把最后一把发卡放进铁盒。
远处的路灯下,闫头正蹲在地上,手里捏着根铁丝往自行车链条里塞,那辆二手自行车还是从废品站淘来的,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三天两头掉链子。他弯着腰时显得格外吃力,后背的衣服被汗浸得发黑,像块吸饱了水的破布。
赵志红骑着三轮车继续往前走,车轱辘碾过沥青路,把地上的烟头、碎纸、没卖完的橘子皮全轧进地里,留下几道歪歪扭扭的印子,像谁在地上写的字,又很快被风吹淡了。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把整个金山市场裹得严严实实,连空气都带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远处垃圾桶飘来的馊味。路边的桂花树又在沙沙作响,叶尖的露水掉下来,“滴答” 一声落在车斗的帆布上,像谁在悄悄哭。
他想起刚到临桂那年,也是这样的夜晚,曾金辉推着三轮车,车斗里装着刚进的袜子和手套,兴奋地说:“咱在这儿扎根吧!你看这市场多热闹,只要肯下力气,还能愁没饭吃?” 曾金辉的声音里满是憧憬,暖得像揣了个小火炉。
那时候他们租着市场后面雷劈山上的小平房,房顶上铺着油毡纸,下雨时漏得厉害,他们就挪着床躲雨,夜里听着雨声聊天,说等攒够了钱,就盘个门面,不用再风里来雨里去地摆摊。
三轮车停在铁皮棚子前,夜市的灯火彻底看不见了,只剩居民楼里零星透出的光,昏昏黄黄的,像没睡醒的星星。赵志红揭开盖着铁皮棚子的彩条布,两个孩子已经睡了,摆摊的木板上盖着碎花布面的棉被,曾金辉把三轮车推了进去,拉上彩条布盖严实。
他们知道,明天天不亮就得起来,还是要扛着木板、拖着麻袋去占地方,金山早市的摊位也是抢出来的,去晚了就只能在最偏的角落,或者连角落也捞不着,只能在市场里游走,但他不担心,就像老湖南说的,只要人还在,日子就断不了。他摸了摸裤兜里的五毛钱,仿佛已经闻到了水果糖的甜香,那是辣妹子最喜欢的味道,也是他扛着日子往前走的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