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谷,月华宫深处,流光静室。
七彩霞光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转,将室内映照得恍如梦境。空气中弥漫着千年沉香木与月凝花的冷冽芬芳,地面是由整块温灵玉铺就,光可鉴人,行走其上,足底自然生暖,有温养经脉之效。四壁并非石墙,而是由某种能量凝聚而成的、流动着柔和光晕的屏障,其上偶尔有孔雀翎羽般的华美纹路一闪而逝。
霓裳族长屏退左右,厚重的、雕刻着百鸟朝凤图案的玉门无声合拢,将外界一切声响隔绝。她并非直接坐于蒲团,而是赤着双足,纤纤玉足踏在温灵玉地面上,感受着其中平稳浑厚的地脉灵气流转,一步步走向静室中央那个由“静心琉璃”打造的法坛。法坛周围,七根高低错落的水晶柱自然生成,按照玄奥轨迹运行,散发出令人心神宁静的微光。
她优雅地盘膝坐下,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羽衣自然铺散开,如同盛开的最绚丽的花朵。她指尖轻抚过腰间一枚本命七彩翎羽的末端。那里,一点极其微小的、仿佛拥有生命的黑暗污秽正顽固地附着着,它不仅散发着冰冷死寂的深渊气息,更隐隐试图钻入翎羽的能量脉络,如同最阴毒的水蛭。正是沧溟最后疯狂时,那深涡仆从本源之力所化的阴毒一击。
霓裳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厌弃与冰冷。她缓缓阖目,运转起孔雀一族至高心法《七彩琉璃净世诀》。顿时,她周身毛孔仿佛都舒张开来,流淌出比之前更加凝练、纯净绚丽的七彩霞光。这霞光不再仅仅是光芒,更仿佛化作了无数细微至极、不断生灭的七彩符文,如同拥有灵性的纳米虫群,精准地包裹、研磨、净化着那点污秽。每一次研磨,都发出极其细微、却直透灵魂本源的“滋滋”声,那是两种截然不同、本质相克的力量在激烈对抗。这个过程缓慢而耗神,需要绝对的专注,任何一丝杂念都可能导致净化不纯,甚至反噬自身。
然而,她的心神却并非完全如古井无波。
凌渊那张苍白如纸、却眉峰紧蹙仿佛仍在抗争命运的面孔,黑石部落那些衣衫褴褛的战士眼中绝望中迸发出的、近乎原始的勇气火焰,阿璃那柔弱身躯挡在毁灭光束前决绝而凄美的背影,凌玥那小小身体散发出的、能抚平能量狂潮的纯净灵能,以及最后那汇聚了众生信念、月光昙华与生命力量、堪称奇迹的能量偏转一幕幕画面,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碎片,不受控制地在她静谧的心湖中折射出混乱而强烈的光彩。
尤其是凌渊。那个男人
(以蝼蚁之躯,竟真能撬动山海…虽借了外力,聚了众念,但其核心的推演、决断、乃至最后的自我牺牲,其灵魂强度,已不逊于许多高等妖族。)她不得不承认,即使以她漫长生命和高等血脉的视角来看,凌渊的表现也堪称惊艳。那是一种扎根于最贫瘠泥土、却敢于向苍穹挥刀的野蛮生机,与她所熟悉的、依靠血脉传承和古老法则按部就班修炼而来的力量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充满“人”味的智慧与力量。
(他所言‘细菌’之说,看似微末不堪,却仿佛构建了一个全新的、微观层面的生死世界,直指生命本源的另一面…还有那符文运用,粗陋得可笑,能量效率低下,却偏偏自成一套逻辑体系,甚至带有一丝,超越此界常识的‘规则’感。)智性上的吸引再次泛起,而且比之前更加深刻,几乎带给她一种探索未知领域的战栗感。她渴望深入了解他脑中那些奇特的、迥异于兽世传统认知的知识体系。这不仅仅是好奇,更是一种对于可能提升自身乃至族群认知边界、甚至触及世界更深层奥秘的强烈求知欲。
而当他生命垂危,自己几乎未加思索便逼出一滴珍贵无比的七彩孔雀心血相救时,那瞬间做出的决定,真的仅仅是为了“约定”和“知识”吗?心血非同普通精血,每一滴都蕴含着她苦修而来的本源力量与部分生命精华。
霓裳的心湖中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连她自己都试图忽略的涟漪。她回想起凌骁、凌睿、阿璃以及那些肮脏疲惫的族人看向凌渊的眼神——那种毫无保留的、甚至可以为之赴死的信任、依赖与深切悲痛。也回想起自己指尖触及他冰冷额头时,那微弱却异常顽强的、不肯熄灭的生命之火传递来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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