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傍晚六点前的寂静倒计时
傍晚五点四十五分,南城的天空已经完全被浓重的、铁灰色的雨云覆盖,白日里最后一丝天光被彻底吞噬,提前降临的暮色笼罩了整座城市。远处天际传来滚雷沉闷的轰鸣,由远及近,像巨兽在云层深处辗转反侧。雨还未落下,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带着土腥和电离味道的湿气,粘稠地附着在皮肤上,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城市提早亮起的灯火,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明亮,却无法穿透这份暴雨将至前的、令人窒息的凝重。
丽梅大厦三十八层总裁办公室。
灯光被调整到最舒适的状态。头顶的嵌入式筒灯关闭,只有沙发区上方两盏可调节的射灯,和办公桌后那盏落地阅读灯亮着。射灯在深灰色的地毯上投下两片柔和、界限分明的光晕,恰好笼罩着会客区那两张相对摆放的深棕色单人沙发,以及中间那张线条简洁的方形矮几。阅读灯的光线则从侧面投射过来,为这片区域提供了足够的背景照明,但不刺眼。空气里,雪松与柑橘的香氛似乎比平时调淡了一些,几乎难以察觉,只留下一种干净、空旷、略带凉意的空气质感。
办公室异常的安静。中央空调和新风系统低沉的运行声,是唯一的背景音。厚重的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在昏暗天幕下提前璀璨、却又被即将到来的暴雨赋予某种躁动不安意味的灯火长卷。此刻,这幅画卷被无声地推为背景,所有的焦点,都汇聚在沙发区那两片静静等待的光晕之中。
韩丽梅没有坐在办公桌后。她已经提前从那张象征绝对·权力的巨大座椅上离开,此刻正站在办公室中央,距离会客区几步之遥的地方。她没有踱步,没有表现出任何焦躁。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体挺直,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目光平静地扫视着这个即将成为“摊牌”舞台的空间,进行着最后一次,也是最关键的一次“战场”检视。
她的穿着,是今天早上出门时就已选定的——一套剪裁无可挑剔的深灰色羊绒混纺西装套裙,内搭白色真丝衬衫,领口一丝不苟,袖口露出半厘米。头发一丝不乱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脸上的妆容是精心修饰过的,既不过分凌厉,也不显得柔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专业的精致,能有效掩盖连续思虑带来的疲惫痕迹,并将所有可能泄露真实情绪的面部肌肉,都约束在一种得体的平静之下。
她的表情,是纯粹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事务性的专注,仿佛在准备一场重要的商业谈判,而非一场即将颠覆两个人认知的私人会面。然而,在那双沉静如湖的眼眸深处,如果仔细观察,或许能捕捉到一丝极淡的、近乎冰晶般锐利的凝光,那是高度集中、全副武装、将所有感官和思维都调整到最佳“临战状态”的迹象。
她看了一眼腕上的百达翡丽星空腕表:五点四十八分。
还有十二分钟。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两张沙发上。左手边那张,是她为自己预留的。右手边那张,是为张艳红准备的。距离不远不近,大约一米二。既能进行清晰的面对面交流,又保持了足够的个人空间和安全距离。沙发的高度和软硬度都经过挑选,不会让人过于放松,也不至于感到不适。
矮几上,放着一只她惯用的骨瓷水杯,里面是温度正好的清水。旁边,另一只一模一样、但崭新的水杯,里面也倒入了等量的清水。两杯水,并排放置,水温一致,水位线齐平。这是一个无声的信号:形式上对等,但仅限于形式。水是必需品,但不提供任何带有安抚意味的茶饮或咖啡,避免任何可能模糊“公事”框架的联想。
她又检查了一下光线。确保从张艳红坐下的角度看过来,不会直接面对射灯,也不会被她(韩丽梅)身后的阅读灯光干扰视线。确保整个谈话区域的光线均匀、柔和,能清晰看到对方的表情,但又不会产生压迫感。
办公室的门,已经从内部锁好。隔音绝佳。除了她和即将到来的张艳红,不会有任何第三个人闯入。所有的通讯设备,包括她的私人手机和卫星电话,都已调至静音,并放在了办公桌的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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