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墨韵斋”后院,新的工具已投入使用,改良工艺的实验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前院虽未开业,但偶尔有慕名而来的文人,经由张承业引荐,得以入内品鉴求墨。朱炎应对得体,既保持了墨品的格调,也借此结识了更多府城乃至外县的文人雅士。
他的生活似乎步入了一种稳定的轨道:读书、研墨、经营人脉、参与地方事务。但朱炎心中清楚,这平静之下,是力量的缓慢积蓄。秀才功名、初具规模的产业、逐渐拓展的名望与人脉,以及手中那不断改进的技术……这一切,都如同拼图,正一块块地拼凑起来,为他下一步的跃迁——乡试,以及更遥远的未来,奠定着看似微小却至关重要的基础。
立基之始,虽无波澜壮阔,却需步步为营。
第十六章丝缕织网
寒冬将至,北风渐紧,但“墨韵斋”后院作坊内却暖意融融。新定制的铁釜与冷凝装置发挥了作用,猛火油的纯度有所提升,随之而来的便是烟炱收集的效率与品质的改善。朱炎指导着猴子,将不同批次、不同火候下收集的烟炱分类存放,记录其性状,尝试配制出色泽、胶性、硬度略有差异的墨品,以满足文人圈中不同的偏好。
这日午后,张承业来访,带来了一封书信。
“朱兄,这是家父一位故交,如今在开封府为经历的李世叔托人捎来的信。他在友人家中见到你我所赠的‘石漆墨’,甚为喜爱,特来信询问,并附上了几篇他的近作,想与你我切磋。”张承业说着,将信递给朱炎。
朱炎展开信笺,字迹工整,言辞恳切,除了表达对墨的赞赏,更多的是探讨经义文章,隐隐有考较之意。这位李经历虽只是从七品的府衙佐官,但身处省府,消息灵通,其背后的人脉网络绝非商丘一县可比。
这是一个信号,意味着“石漆墨”连同朱炎的名字,已经开始在更高层面的文人圈中引起注意。
朱炎仔细阅读了附上的文章,沉思片刻,对张承业道:“李经历文章老辣,理路清晰,弟拜读受益匪浅。当精心回复,不可怠慢。”他当即铺纸研墨,先用极其谦逊的语气回复了李经历的信,对其文章中的观点表示钦佩,并就其中一两个细节提出自己谦卑的请教,姿态放得极低。随后,他又让猴子挑选了两锭最新配方的、色泽尤为沉静乌亮的“玄光”墨,连同一封由张承业共同署名的回信,托可靠的途径送往开封。
“朱兄处事,愈发周到了。”张承业看着朱炎从容安排,不由得感叹。他深知,朱炎此举不仅维护了李经历的颜面,更巧妙地展示了自身的才学与品味,这份沉稳远非寻常年轻士子可比。
“皆是张兄提携之功。”朱炎诚恳道。他明白,没有张承业这个桥梁,他很难接触到这个层面的人物。
处理完书信,张承业提起另一件事:“年关将至,县尊有意编纂一册《商丘风物略考》,记录本县山川、物产、民俗、古迹,以备稽考,亦显地方文治。李教谕牵头,邀约县中绅衿学子参与采编、撰文。王员外向我等提到了朱兄,以为朱兄于实务留心,或可在‘物产’一部有所建言。”
朱炎心中一亮。这并非单纯的文字工作,而是参与地方文化建设、展示自身能力的绝佳平台,更是融入本地士绅核心圈层的契机。
“承蒙老员外和李教谕看重,敢不尽力?”朱炎应承下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朱炎投入了《商丘风物略考》的编撰工作。他负责的“物产”部分,并未满足于罗列名称和简单描述。他利用自己有限的地理、地质知识,结合实地走访和向老农、工匠请教,试图更深入地记录。
例如,记录“石脂”(石油)时,他不仅注明其产地、性状,还简要提及了本地乡民偶尔用之“燃灯”、“膏车”的土法,并谨慎地加上一句“其性猛烈,遇火难灭,若善加炼制,或有大用,然需谨防走水”,既点出其潜在价值,也提示了风险。记录本地一种特色陶土时,他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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