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方向。

▍海眼道

废弃泄洪闸背后藏着半截明代石匾，青砖缝隙里渗着咸水。能人套上老式胶皮潜水服，腰缠浸过雄黄的麻绳潜入水道。手电光束扫过石壁时，照出成片反光的鳞状刮痕——那些被认作青苔的墨绿色附着物，近看竟是某种生物脱落的角质层。拐过第三道弯，水流突然裹来刺鼻腥气，前方坍塌的砖石堆里卡着半张渔网，网上缠满婴儿臂粗的透明须状物。

▍伏波记

灰影从淤沙中暴起的瞬间，能人拽断腕上桃木珠串。那怪物头似鲶而身如蟒，额顶骨刺剐蹭石壁迸出火星。追至水道坍塌处，能人突然扯住怪物腮须，浑浊水流中浮起成串气泡——

「上神饶命！」

鳞片如败絮纷落，露出个穿鱼皮甲的大头男人，脖颈铜牌锈蚀着「镇浪巡检」字样。能人指尖朱砂未褪，抵住他眉心隆起的三道肉棱：

「泾渭分明处的小鬼，怎敢来海口作祟？」

男人叩得青砖闷响：「晋陕交界原有小庙，前年水库蓄水淹了金身。顺流漂到海口，海龙王不收，陆上香火又绝。饿急了学人撒网捕鱼，偏被当成精怪……」

能人扯开他后颈鱼皮，露出暗红鞭痕：「电磁炮打的？」

「渔民拿声呐探我，施工队用炸药赶我。吓唬落单的换点供品，哪敢真吃人！」男人突然翻出腮内褶皱，露出半块发霉的绿豆糕：「最奢侈就这个，还是孩子吓掉河里的。」

「有何能耐？」

「打洞通淤的本事倒没丢。」男人屈指叩墙，砖缝渗出银灰色黏液：「明万历年的暗渠走向，闭着眼都能摸出来。」

能人抛过截雄黄绳：「给你在龙王庙谋个偏殿。香火虽薄，强过当流寇。」

男人咽着唾沫盯住绳结：「能刻『通渠镇海』的匾么？旧庙被淹前…他们答应过。」

▍立庙录

八月暴雨季来临前，城西龙王庙偏殿多了尊泥塑：青面神将手持分水刺，足踏扭曲的管道浮雕。富商捐的鎏金牌匾上书「通渠镇海」，香案却摆着工程队送的挖掘机模型。当夜全城排水渠传出闷雷般的嗡鸣，环卫工晨扫时发现，所有窨井盖内侧都结着层晶亮的分泌物，暴雨积水顺着新裂的地缝消失得无影无踪。

▍余波

来年清明，渔民在沙洲插香时捞起块朽木，上刻前朝治水官员名讳。有老者说那夜见过灰鳞神将踏浪巡城，更多人说只是排水系统升级后的巧合。只有龙王庙的庙祝记得，偏殿神像背后藏着道水渍，蜿蜒如黄河故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