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非寻常走卒!他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更加凶悍,身体前倾,几乎要贴上桌面,浓烈的气息喷在唐周脸上,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少扯旁人!我只问你,是想被当成太平道的逆党,车裂于市?还是想被宫里那两位常侍灭口,沉尸洛水?嗯?!”
唐周并未被这气势压倒。他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眼神反而更加深邃,如同幽潭,清晰地映出王五狰狞的面孔。
“王君何必动怒?”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循循善诱的意味,“车裂?沉尸?那是莽夫所为。聪明人,总该给自己留条活路,也给别人留个‘台阶’,不是么?”他刻意在“台阶”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王五死死盯着他,刀疤下的肌肉绷紧。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君”,城府之深远超想象。此人并非走投无路,更像是在主动寻求交易!他强压下心中的惊疑,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活路?台阶?你什么意思?”
唐周的目光掠过酒肆门口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又缓缓收回,落在王五脸上。“王君代表河南尹而来,想必是看中了唐某身上这点‘用处’。”
他语调平缓,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太平道谋逆在即,证据确凿。封谞、徐奉内通妖道,其罪当诛。这些,都是泼天的大案,也是泼天的功劳。”他顿了顿,直视王五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而唐某,恰巧是那个能把这些功劳,干干净净、稳稳当当,送到何公案前的人。”
王五心头剧震!对方不仅不惧,反而主动点明了核心价值,甚至暗示了“干干净净”的投名状方式!这完全颠覆了他的预期。“说下去!”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唐周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莫测高深。“唐某在太平道中沉浮多年,深知其势已成,祸乱在即。然则,大厦将倾,智者当思退路。与其与这艘破船一同沉没,不如……”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做那第一个弃暗投明、揭破逆谋的首义功臣!此其一也。”
“其二,”他目光锐利起来,“封谞、徐奉二阉,贪婪无度,其与马元义勾结之铁证,早已为有心人所窥伺。唐某不才,恰好留了几分‘保命符’。”他手指看似随意地在油腻的桌面上轻轻一点,“此二贼伏诛,既顺天意,亦合人心。河南尹若得此首功,清君侧,诛奸佞,声威何愁不震于朝野?”
王五呼吸粗重了几分。唐周描绘的前景,正是何进梦寐以求的!而且对方主动提出“首义功臣”、“铁证”、“清君侧”,句句都戳在要害上!但他强自镇定,冷笑道:“说得轻巧!空口白牙,就想换一条命?”
唐周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他脸上那点莫测的笑意更深了,缓缓道:“唐某岂是空手而来?”他不再看王五,而是慢条斯理地,从贴身的暗袋里,取出了一个用厚实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扁平小包。动作从容不迫,没有丝毫颤抖。他将油布包轻轻放在油腻的桌面上,推到两人中间。
“此物,便是‘台阶’。”唐周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马元义与封谞、徐奉往来密信数封,封谞亲笔所书,徐奉落款签名,其中提及‘甲子举事’、‘宫禁策应’等逆谋,字字句句,皆是铁证!信笺边缘,尚有昔日信使不慎沾染的血渍,更添几分‘真实’。”他特意点出血渍,暗示此物来源的凶险与珍贵。
王五的视线死死锁住那油布包,如同饿狼看到了血肉。他能感觉到那包裹里散发出的致命诱惑。但他城府亦深,强行移开目光,逼视唐周:“只有这些?藏匿的财物、其他证物呢?”
唐周轻轻摇头,眼神清明:“王君,贪多嚼不烂。有此铁证,足以让河南尹雷霆出手,拿下马元义与二阉。至于其他藏匿之物……”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待唐某安全进入北军大营,当着骑都尉淳于琼及诸校尉之面,亲口出首,指认逆贼,并详述其巢穴、党羽、藏匿之所时,自然倾囊相告。那时,人证物证俱全,功劳板上钉钉,岂不更稳妥?若此时尽数交出,唐某……何以自保?”他抛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也牢牢握住了最后的筹码。
主动权,在这一刻悄然易手。
王五沉默了。他死死盯着唐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又看看桌上那包沉甸甸的油布包裹。对方算无遗策!主动出首,献上关键铁证作为敲门砖,却保留后续证据作为护身符,确保自身安全。这份心机,这份胆魄,这份对时局的精准把握……哪里是什么丧家之犬,分明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好!好一个‘台阶’!”王五脸上的刀疤扭曲着,最终挤出一个复杂难明的表情,有震惊,有忌惮,也有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他不再废话,一把抓起桌上的油布包,入手沉实,带着纸张特有的触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他迅速将包裹揣入怀中,贴身藏好,如同收起一张决定胜负的王牌。
“唐君,”王五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下来,但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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