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流血,穿的是襦衣,不像是贫穷百姓,倒像是豪门贵族家中的仆人,周身上下却有几道剑痕,虽然砍得都不深,无关性命,却也血迹斑斑甚是可怖。
林紫夜俯身探了探这人的鼻息,还算绵长,只是人已晕了过去,也顾不得许多,便蹲下身来伸手探上此人手腕,把起脉来。李怡萱站立在她身侧,也是俯首看着。四周人看不到正脸容颜,虽然看身形衣着,看似是两位美人,却也没有像刚才朱雀大街主干道上的行人一般呆在当场。只不过,昨夜才停了连绵大雪,今天又是正月初一,行人正多,来往熙攘,早已把这条街踩得一片泥泞,那紫衣白氅的女子俯下身去,便是染了一身的泥垢,看着眼中便觉得是天上仙女被这尘世污浊了一般,竟是觉得世上没有比这再令人心疼的了。
“紫夜,如何?这人可有大碍?”李怡萱看着紫夜动作,一双明眸里尽是关切之意。
林紫夜抬起手,缓缓输出一口气,道:“无妨,只是有些皮肉伤,加之体虚羸弱,一时间昏过去了,我给他行针,先让他醒过来。”
“好。”李怡萱点点头,便站在身侧,默默守着。
四周行人正缓醒过来,冷不防这仙女似的美人竟然伸手将这人上衣扯开,坦胸露怀了。正当想着这美人是不是有什么怪癖或是为何倒在地上的人不是自己之类的时候,这街道两头竟同时熙攘起来。
李怡萱抬起头来,两处看了看,竟似乎都是往这里来的。这人倒下的地方,正是这条街的中间。
“紫夜,怕是有些缘由了。”
李怡萱听觉敏感,适才便是能听见两条小街之外的呼喊,如今又将两头呼喊声音听了清楚——这一头喊得是追逐抓人,那一头便是适才她们过来时的道路,喊得竟是争相去看天仙般的美人儿。
林紫夜从大氅内侧取了一个绢布包,打开便露出了一套银针来,随手取了几根,在那人上身行针,入针不过三四寸,那人便脑袋晃动,悠悠转醒了。不过穿的单薄,手脚脸庞裸露在外,已冻了冰霜,林紫夜叹了口气,解下身上大氅,盖在了那人身上。
“好了。”
林紫夜收针,待她缓缓起身时,却见李怡萱俏生生地站在场中,四周尽竟然围了一圈人。
只不过,李怡萱正面所对的,是一群手持棍棒的豪门恶仆。身后,不过是一群好色之徒登徒浪子罢了。
林紫夜微微侧脸瞥了身后,晓得都是一群好色之徒,便也不再看身后头,径直走到李怡萱身侧,并肩站着。
世上竟有如此美人?
他看着身前不远处的两位女子,白衣若雪,紫衣清灵,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她看着这群衣着光鲜亮丽的人,眼中说不出地厌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这眼中除了仅剩的震惊,便是汹涌不尽的欲望。
林紫夜目光扫过身前,冷笑道:“这位公子,兴师动众,难道是小女子招惹了什么?”
他便是这群人中中间的人物,看似是某豪门贵族的公子哥,如众星捧月般光彩夺目。
“在下执金吾府袁公长子太学生袁涣,字曜卿,见过两位姑娘。”
袁涣颌首致意,又深施一礼,赢得,竟是正礼礼数。
“太学生?”
今日孙原正是去了太学,李怡萱心间一暖,看向袁涣的目光中竟多了一丝暖意。
袁涣看着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起伏的心神竟为之一静。
那是何等温柔的眼眸!何等空灵的音色!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盼兮,美目盼兮。
《诗经》这篇《硕人》所写的庄姜原是他以为这世间最美的女子,而今日,他觉得写的是眼前的女子。
他直视眼前的女子,目光有如对峙,仿佛要透过那双眸子,看到些什么。
林紫夜看着那袁涣紧盯着李怡萱看个不停,眼睛都不眨一下,心中不觉甚是不悦,便一挺身站在李怡萱身前,冷声道:“看阁下身边仆人的装扮,想来我刚才救的人,也是阁下府上的人了?”
袁涣猛一回神,才发现一位紫衣美女,同样美如仙人,却寒着一张俏脸咄咄逼问,连忙拱手道:“想来是的,仆从来报,说有仆人窃了家中财物,发现被抓,伤了几名仆从,强行脱逃了,家父命涣两人带回查问。”
“不过……”他看着身前颇有些倔强的女子,反问:“与姑娘有什么关联么?”
紫衣女子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与我不相干,只不过,我是医者,无论犯罪与否,有伤病我便治。”
“姑娘竟是一位医者?”袁涣有些吃惊,医道本在民间流传,与匠人无异,入不得流,这天仙似的美人竟然行医,实在是让他始料不及。
他看着那一身雪白大氅落在肮脏地里,那人也实在有些卑微,不禁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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