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并未出来,只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用一种刻意放大的、充满了虚伪与矫饰的腔调,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唉,这孩子,心思还是太重。等大会结束,我这个做叔叔的,得好好去给他道个歉,开解开解……但愿蚀儿他能体谅我这番苦心,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陆家大局,为了他好啊……”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飘荡,如同裹了蜜糖的砒霜,虚伪得让陆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几乎冲破喉咙。他死死咬住下唇,一丝铁锈般的腥甜在口中弥漫开来。
那份来自血脉至亲的算计,冰冷、恶毒、深入骨髓,比蚀灵散带来的万蚁噬心之痛更甚百倍!比百年鹤顶红的穿肠剧毒更令人绝望!
他占了陆然的资源?不!
那是他父亲陆泽,陆家上一代最耀眼的天才,为了家族在外血战陨落,用命挣来的无上荣耀换取的!是陆家族规铁律,明文规定给予嫡系长子的应得份额!陆毅父子,竟将这视为窃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不惜用如此阴毒下作的手段,不仅要断他道途,毁他根基,更要将他母子彻底打入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一股混杂着焚天怒火、彻骨悲凉与孤注一掷决绝的烈焰,在陆蚀的胸腔深处无声地、猛烈地燃烧起来,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成灰烬!他猛地从阴影中站直身体,不再隐藏,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院落,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由至亲布下的杀机之上。
此刻,回忆如同无数条带着倒刺的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狠狠勒紧,啃噬着他残存的理智和温情。他推开沉重的“听涛院”院门,那吱呀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他目不斜视,大步穿过空旷的庭院。值夜的仆从被惊醒,揉着惺忪睡眼,看到是陆蚀,慌忙躬身行礼:“少爷,您回来了。”
陆蚀恍若未闻,周身散发着比秋夜山风更刺骨的寒气,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随和笑意、令人如沐春风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封千里的漠然。仆从们噤若寒蝉,纷纷退避。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座金玉其外、流光溢彩的府邸里,暗流已汹涌至足以吞噬一切的信任与温情。
厅内灯火通明,却比夜色更让人窒息。主位上,坐着他的母亲,柳氏。她面容温婉,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丽,但眉宇间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憔悴与忧思,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刻。下首左右两侧,端坐着的,正是那两张此刻让陆蚀恨不能撕碎的面孔——面带温和笑意、仿佛一切龌龊从未发生过的叔叔陆毅,以及那位丰神俊朗、眉宇间带着毫不掩饰优越感的堂弟,即将在比武大会上“堂堂正正”击败他的陆然。
陆蚀深吸一口气,将眸中所有翻涌的恨意、杀机、悲愤尽数敛去,如同冰封的湖面,只剩下平静无波的深寒。他依着最标准的家族礼节,向母亲、叔叔、堂弟一一躬身行礼,动作流畅优雅,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仿佛提线木偶。
“蚀儿回来了。”柳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快坐吧。”
陆蚀依言在母亲身侧的椅子上坐下,目光低垂,落在光洁如镜却冰冷坚硬的地砖上,仿佛那里有无尽的玄奥值得探究。自父亲陆泽陨落,他们母子便如同无根的浮萍,在陆毅“仁慈”的羽翼下苟延残喘。那些表面的艰难接济、虚假的嘘寒问暖,此刻回想起来,每一幕都如同精心烹制的、裹着厚厚糖衣的毒药,入口甜蜜,却毒入肺腑,蚀骨销魂。
“蚀儿,”柳氏的声音将他从冰冷的思绪中拉回,带着浓浓的担忧,“明日…就是痛纹谷比武大会了,你…你一定要万分小心,莫要逞强。”她的手在袖中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
陆蚀抬起头,看向母亲,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母亲放心,孩儿省得。”
对面的陆然轻笑出声,那笑声清朗,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与戏谑:“蚀哥也要参加明日的大比?那我这想拿个靠前的名次,怕是有些困难了。”他身体微微前倾,故作姿态地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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