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墨黑。
云澜已穿戴齐整。十二章纹衮服厚重,压得肩骨发沉。她自己套上金丝软甲,冰凉金属贴着肌肤,激起一片寒栗。外罩玄色骑射服,束腕扎紧,最后披上那件绣金龙的明黄斗篷。
铜镜里的人面色苍白,眼下泛着青黑。唯有一双眼,亮得灼人。
陈安捧着托盘进来,上头三样:镶宝石匕首,箭囊,还有那枚七字令。
陛下,都备齐了。
云澜拿起匕首,抽刀出鞘。寒光映亮她半边脸。刀是好刀,吹毛断发。她指腹抹过刀身,在靠近护手的血槽处,摸到那点几乎察觉不到的凸起。
那里头嵌着金片,刻着祭坛下三丈,左七步。
她插回匕首,系在腰侧。背好箭囊,最后掂了掂那枚青铜令牌。冰凉,沉实。
谢将军那边,有信么?
丑时传的话,三百人已分批潜入围场外围,按陛下吩咐,卡死了所有通往落星湖的路。谢将军本人带二十亲卫,扮作猎户,守在湖东那片老林里。陈安顿了顿,杨振那边……天没亮就出城了,说是最后清一次场。
李文渊呢?
李相寅初出的府,车驾直奔围场。同行还有礼部周尚书、兵部赵尚书,并几位御史。陈安压低声音,玄七递了信,说清虚观那拨人,昨夜在围场西边的废炭窑歇了脚。今早天亮前散的,分了三路,一路往猎场主帐方向,一路奔兽窟那边,还有一路……往落星湖去了。
湖,又是湖。
云澜把令牌收进贴身的暗袋。甲胄冰着她心口那块皮肤,寒意一丝丝往里渗。
潜蛟的人,布置好了?
六卫全动了。按陛下给的联络方式和暗语,昨夜子时前都已就位。玄七亲自盯清虚观那路人,说观主清虚子……也在其中。
云澜唇角扯了扯。正主来了。
殿外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是今日随扈的禁军到了,甲胄碰撞声在黎明前的寂静里格外清晰。
陈安退后半步,垂首:陛下,时辰到了。
云澜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金丝甲勒得她呼吸发窒。她抬手,正了正冠。
走。
御驾出宫时,东方天际才刚泛起一抹鱼肚白。
长长的仪仗队伍沉默地穿过尚在沉睡的京城。街道两侧跪满了百姓,黑压压一片,额头触地,无人敢抬头。只有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马蹄铁敲击地面的嘚嘚声,还有风吹旗幡的猎猎声。
云澜坐在御辇中,闭目养神。指节无意识地叩着膝头,一下,又一下。
外头传来陈安压低的声音:陛下,到城门了。
她睁开眼,掀开帘幔一角。巍峨的城门在晨雾中显出一道沉重的剪影。门洞下,一队人马候在那里——是李文渊带着几位重臣,并禁军副统领杨振。
御辇停下。云澜没下车,只隔着帘幔道:李相辛苦。前头带路吧。
臣遵旨。李文渊的声音透过帘幔传来,平稳恭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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