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道上路第三天,出事了。
消息是半夜砸进宫的。陈安连滚爬冲进寝殿时,云澜刚解开胸口的束带,对着铜镜查看肩膀上被粗麻布磨破的伤口。血丝渗出来,火辣辣地疼。
外衣还没披上,陈安已扑到屏风外,声音压得极低,却抖得不成样子:
“陛下!永济仓的粮车……在鹰嘴涧被劫了!”
云澜手一颤,药瓶险些脱手。她用中衣裹紧自己,声音沉下去:“说清楚。”
“谢将军八百里加急……第一批三十车粮,昨夜子时过鹰嘴涧,遇了山匪。”陈安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护粮官兵死了十几个……粮车被劫五车,剩下的……车辕全被砍断了,粮食洒了一地!”
鹰嘴涧。
云澜闭上眼,脑子里那幅漕运图瞬间展开——那是从永济仓北上的咽喉,两侧峭壁,一道窄涧,标准的死地。
“山匪?”她冷笑,声音在空旷的寝殿里显得格外冰凉,“永济仓往北三百里就是北境大营。什么山匪敢在谢无戈眼皮底下劫军粮?”
陈安头埋得更低:“谢将军信里说……现场留了黑风寨的旗。可黑风寨三年前就被谢将军剿了,寨主的人头……还挂在北境城门上。”
有人冒充。
有人不想让这批粮送到北境。
云澜睁开眼。胸口伤处突突地跳,脑子却异常清醒。她在现代处理过最棘手的,也不过是快递爆仓、客户投诉。现在,是十几条人命,是前线军心,是她刚刚用三道朱批勉强树立的、摇摇欲坠的威信。
“谢无戈人呢?”
“谢将军已亲自去追,但粮车耽搁不得……信上说,剩下的粮重新装车,最快也要明日午后才能上路。”陈安喉结滚动,“北境大营的存粮……只够今天了。”
今天。
云澜走到窗边。窗外是沉沉的墨色,宫墙轮廓隐在黑暗里,像伏踞的巨兽。她想起那个仓库的夜晚,想起母亲等药时沉默的侧脸,想起编辑邮件里那句“缺乏真实质感”。
真实的质感,就是刀架在脖子上,就是晚一刻都要死人。
“陈安。”她转身,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传户部尚书刘寅、兵部尚书赵岩、枢密院当值主事。现在,立刻。”
“陛下,这才卯时初……”
“朕说,现在。”
半个时辰后,偏殿灯火通明。
刘寅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官帽戴得歪斜,脸上还带着睡痕。赵岩倒是穿戴整齐,但脸色铁青,拳头在袖子里攥得死紧。枢密院来的是个姓王的副使,垂手立在最边上,眼观鼻鼻观心。
云澜没换朝服,一身素白中衣,外罩墨色常服,坐在案后。桌上摊着北境舆图,她手里捏着谢无戈那封沾了血污和尘土的急报。
“都看看。”她把信扔下去。
刘寅捡起来,手开始抖。赵岩接过去扫了两眼,猛地抬头:“陛下!这是冲着粮道来的!是打朝廷的脸!臣请旨,立刻调兵清剿鹰嘴涧一带,凡有可疑……”
“调兵?”云澜打断他,“调哪的兵?京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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