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的初秋总带着点黏腻的热,法租界的洋房门口,梧桐叶刚染上浅黄。李宇轩提着行李箱站在雕花铁门外,看着门内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喉头忽然有些发紧。
宇轩啊,回来了!蒋锐元穿着一身藏青色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比起在日本时的跳脱,多了几分沉稳,只是喊他名字的语气,还和当年在溪口时一模一样。
他快步迎上来,一把抓住李宇轩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怕他跑了。“对,少东家,我回来了。”李宇轩笑了笑,眼眶却有点发热。从1908年分开到1914年重逢,六年时光,隔着万水千山,终于又站在了一起。
在德国这几年怎么样?蒋锐元拉着他往里走,院子里的石榴树结满了红灯笼似的果子,和记忆里溪口老宅的那棵很像。
“还行。”李宇轩随口答道,目光扫过客厅里的摆设——留声机、西洋镜、墙上挂着的新式地图,处处透着些洋派气息。
娘希匹,什么叫还行?蒋锐元回头瞪他一眼,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你看你都瘦了,肯定没少遭罪。德国教官是不是跟狼似的凶?”
李宇轩想起古德里安那张永远带着审视的脸,忍不住笑了:“凶是凶,不过真能学到东西。他们的炮兵战术,确实比咱们先进得多。”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佣人端来茶,蒋锐元亲手给他倒了一杯:“唉,时间一过真是不眨眼啊。你走那年,我还在日本陆军大学跟人吵得面红耳赤,现在……”他指了指里屋,“你嫂子又生了个小子,我都成一个娃的爹了。”
对呀,少东家,一眨眼你就当父亲了。李宇轩由衷地替他高兴,“回头可得让我瞧瞧大侄子。”
“急什么,有的是时间。”蒋锐元摆摆手,话锋一转,“你别说我,你呢?如今已经24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对了,你还没见过你父母吧?”
李宇轩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有了,少东家。我这不一回来就来看你了吗?
他在德国的最后一年,收到过家里的信,说父亲在镇上开了家小杂货铺,母亲身体还算硬朗,就是总惦记他。这次回国,本想先回溪口,可一到魔都就听说蒋锐元在这儿,脚就像被钉住了似的,非得先见了人才安心。
你父母这些年总念叨着你。蒋锐元叹了口气,“前阵子我回溪口,你娘还拉着我问东问西,说你在德国肯定受了不少罪,能不能吃饱穿暖,是不是还总被教官罚。”
李宇轩的鼻子又酸了。他这几年在德国,省吃俭用是真的,被教官骂也是真的,可这些从来没在信里提过,没想到母亲还是猜到了。“等去陆军部报完到,我就回溪口看看他们。”他低声说。“该回去看看。”蒋锐元点头,又问,“对了,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先去北京陆军部报告吧,毕竟是公费留学,总得交差。李宇轩说,“看看他们怎么安排,是去新军里任职,还是回军校当教官。”
他心里其实更想去部队,真刀真枪地练练兵,可这年头,官场的事说不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就还在魔都待着吧。蒋锐元靠在沙发上,手指敲着扶手,“这边革命党人多,消息灵通,我在这儿能多交些朋友。再说,上海兵工厂刚引进了德国的机器,我盯着点,将来咱们自己也能造好枪好炮。”
李宇轩知道他说的“朋友”是什么人。这几年国内风云变幻,武昌起义一声枪响,清廷倒了,民国建了,可日子并没变好,袁世凯当道,革命党人四处流亡,蒋瑞元能在上海立足,想必没少费心思。
魔都鱼龙混杂,你自己当心。李宇轩忍不住叮嘱。
“放心,我心里有数。”蒋锐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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