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土地不再是你们的护身符,而是套在你们脖子上的枷锁!”
他又转向海宁陈氏的代表:“陈贤侄,你家的海贸生意,是江南财阀的血脉。严打走私就是要掐断这条血脉!让江南的财富不再由你们支配,而是要尽数流入陛下的内库!你们以为自己是过江龙?在他眼里不过是养肥了,等着开膛破肚的猪羊!”
他的目光,落在了浑身冷汗的汪海身上:“汪总管,你们徽商赖以为生的盐引,是与国争利的毒瘤。设‘盐铁司’就是要将这颗毒瘤连根拔起!你们以为自己可以富可敌国?皇帝就要让你们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只有他才是唯一的国!”
最后,他的视线钉在了张溥和张采的身上,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同病相怜的悲怆与激愤。
“还有你们,我们!”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两个年轻人,“我们这些读圣贤书的人,我们所坚守的道,我们所代表的士林清议,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
“可他呢?他要改科举,要推西学!他要让一群只懂得奇技淫巧的匠人和我们平起平坐!他要告诉天下人,我们信奉了千年的圣贤之道,原来…一文不值!”
“他不是在和我们某一个人斗,不是在和我们某一个家族斗!”钱谦益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烛台都为之跳动,光影一阵剧烈的摇晃。
“他是在和整个江南,在和我们所有人斗!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各自飞?”钱谦益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笑声在空旷的讲堂里回荡,显得无比的刺耳和绝望,“往哪里飞?这天,是他的天!这地,是他的地!他已经张开了一张天罗地网,我们每一个人都被牢牢地网在其中,谁也跑不掉!”
“今天动的是田,明天动的是盐,后天就是我们这些人的脑袋!”
“诸位,”钱谦益缓缓站起身,他的身影在烛火的映照下,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比咆哮更可怕的疯狂与决绝。
“我们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而我们身后……”钱谦益咬着牙说道,“也已经无路可退!”
窗外,雨声更急。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讲堂内每一张煞白如纸的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