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有丝毫凉意,反而像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手,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抓挠、抚摸。他沿着家属院高大的围墙拼命奔跑,后背的冷汗被风一激,冻得他骨头缝里都像结了冰,牙齿疯狂地打颤。
爷爷家的门是被他用拳头疯狂砸开的。奶奶穿着洗得发白的旧睡衣,手里还拿着一个喝水的搪瓷杯,看到门外光着脚、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的小俊时,手一松,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温水泼了一地。
“小俊?!我的老天爷!你这是怎么了?!”奶奶的声音都变了调。
小俊像一颗出膛的炮弹,猛地冲进客厅,一把抓住正从藤椅上站起来的爷爷的胳膊,冰凉的手指如同铁钳。他浑身抖得几乎散架,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爷…爷…家里…家里…有人…鬼…湿的…水…钥匙…”
爷爷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凝重如铁。他用力按住小俊颤抖的肩膀,把他按坐在沙发上。奶奶手忙脚乱地倒来一杯热水,塞到他冰冷的手里。小俊捧着杯子,却抖得水都洒了出来。他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描述着:深夜的钥匙声,低沉的说话声,书房的灯光,湿漉漉的人影,滴水的头发,卫生间里的“嘀嗒”声,冰冷的地板,父母的电话。
“不可能啊,”奶奶听完,脸色也白了,拍着他后背的手也在微微发颤,“小坤…小坤下午还在楼下打球呢,我买菜回来还看见他了,穿着那件白背心,汗流浃背的”
爷爷一直没有说话。他默默地走到窗边,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摸出一根最便宜的卷烟,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燃。劣质烟草辛辣的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升腾,模糊了他沟壑纵横的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浓重的地方口音,像冰冷的铁块砸在水泥地上:
“老张头家刚打电话过来,就在你来前一会儿。”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艰难,“小坤傍晚跟几个同学去东山水库游泳,到现在还没回来找不着人了”
“轰——!”
小俊的脑子像被重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尖锐的耳鸣。那个湿漉漉的、穿着乔丹白背心的人影,那不断滴落的水滴,那浓重的河水腥气……所有的碎片瞬间拼凑成一个冰冷刺骨、令人绝望的真相!
那一晚,小俊裹着两条厚实的棉被,蜷缩在爷爷家沙发的角落里,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老华生风扇还在头顶不知疲倦地转动,发出单调的嗡鸣,但吹出来的风是热的,带着陈旧家具的味道。他的耳朵里,却始终萦绕着那挥之不去的“嘀…嗒…嘀…嗒…”声,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和卫生间里听到的一模一样!每一次“嘀嗒”声响起,都像一滴冰水直接滴落在他滚烫的神经上,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天快蒙蒙亮时,他才在极度的恐惧和疲惫中陷入一种半昏半睡的迷糊状态。梦里,全是那条昏暗的走廊,那个湿漉漉的、看不清面容的高瘦人影,无声地来回走着,走动着。白色的背心紧贴着皮肤,深色的水痕从他脚下不断蔓延开来,在地板上蜿蜒、扭曲,像无数条冰冷的、活着的黑蛇,悄无声息地向他蜷缩的角落爬来,越爬越近。
第二天早上,小俊是被隔壁小区楼下鼎沸的嘈杂人声和一种尖锐的、令人心悸的鸣笛声惊醒的。他像僵尸一样从沙发上爬起来,挪到窗边,扒着窗台向下望去。
家属院中间那块不大的空地上,黑压压地围满了人,交头接耳,神色各异。一辆红蓝灯光疯狂闪烁的救护车和一辆白色的警车,像两个突兀的、不祥的异物,停在那里,刺眼的灯光在清晨灰白的天光下显得格外诡异。穿着制服的人影在人群中穿梭。
奶奶端着稀饭和馒头进来。“小俊,吃点东西吧。”她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浓重的鼻音,把碗放在窗边的桌子上,眼睛却不敢看楼下,“小坤,没了。凌晨在水库那边捞上来的,说是下水抽筋了。
小俊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脑子里“嗡”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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