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狭窄扭曲的小径,像一条通往秘密核心的幽暗隧道。院门虚掩着,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吱呀声。
小俊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是陈年霉味、尘土味、动物粪便的臊臭,以及一种淡淡的、仿佛某种草药混合着腐败物的奇异气味。屋里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缕吝啬的阳光,挣扎着从屋顶的破洞和墙缝中挤入,在弥漫的尘埃中形成几道浑浊的光柱。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
借着微弱的光线,小俊看清了屋内的陈设,一张用几块破木板勉强拼凑成的“床”,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脏污发黑的稻草;一张缺了角的破桌子,三条腿长短不一,摇摇欲坠;几条长凳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墙角,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一堆相对新鲜的、还算干净的干草,上面似乎有人长期蜷卧的痕迹,这大概就是小龙现在的“床铺”。整个屋子弥漫着一种被彻底遗弃的、绝望的死寂。
小俊强忍着不适,在屋内缓缓踱步。他的目光如同探针,仔细扫过每一寸空间,每一件破败的物件。桌子的抽屉半开着,里面塞满了杂物。他拉开抽屉,手指在冰凉的、粗糙的木屑和杂物中摸索。突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用布包裹着的东西。他的心猛地一跳。
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巴掌大小,用褪色的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布面油腻腻的,边缘磨损得厉害。小俊小心翼翼地解开红布,里面是一本极其破旧、封面几乎完全磨损脱落的笔记本。纸张泛着深沉的黄褐色,边缘卷曲焦脆,仿佛一碰就会碎成齑粉。
他屏住呼吸,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又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极其小心地翻开第一页。内页的字迹映入眼帘,娟秀、工整,带着一种旧式知识分子的清雅风骨。然而,越往后翻,字迹开始变得潦草、颤抖,笔画歪斜,仿佛书写者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恐惧。扉页上,用同样娟秀的字迹写着:“孙儿小龙成长记,爷爷存念”。落款日期是十几年前。
前面的内容大多是琐碎的日常记录,字里行间流淌着老人对孙子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疼爱。
“三月廿八,晴。小龙今日算术考了头名!先生夸他聪明伶俐。归家路上,他一路蹦跳,像只快活的小雀儿。我给小龙买了半斤麦芽糖,看他吃得满嘴黏糊,心里比蜜还甜。”
“六月初十,微雨。小龙与邻村几个顽童下河摸鱼,浑身湿透,回来挨了训,却笑嘻嘻从背后变出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说要给爷爷炖汤暖身子。这孩子,心善。”
“九月初三,秋风起。与小龙在老槐树下埋下‘时光宝盒’,内有他拾的彩石三枚,我写的字条一张。约好十年后同取。他笑得眼睛弯弯,像月牙儿。”
翻到第十年左右的记录时,字迹陡然变得混乱,内容也急转直下,字里行间充满了巨大的恐慌和绝望。
“九月初三,阴风冷雨。小龙夜半突发高烧,浑身滚烫如炭身上竟起了大片红疹子!疹子破溃,流出黄水!腥臭难闻!村里张屠户家一夜之间死了五头壮猪!口鼻流血,死状凄惨!怪事!怪事啊!”
“九月十五,愁云惨雾。请了镇上的医生,药石罔效!小龙眼神直了!叫他不应!喂水喂饭皆不知吞咽,但说来也怪,自小龙病倒,村里的猪瘟竟自己停了!再无新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月初二,夜黑如墨。李婆子那个装神弄鬼的老虔婆!她竟敢说小龙这不是病!是‘引’!是把村里的灾祸、晦气、邪祟都‘引’到他身上去了!我怒极打了她!可夜里抱着浑身滚烫、无知无觉的小龙,看着他身上不断溃烂流脓的红斑,我心里直发慌,像掉进了冰窟窿”
“十一月初七,寒彻骨髓。他们来了,村长、族老都来了,说这是小龙的‘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说只要小龙‘守着’‘挡着’村子就能平安。村长他给我跪下了!涕泪横流!可我掀了桌子!我骂他们畜生!我小龙才十岁啊!可就在那天,村西头王娃子也开始发烧了,身上也起了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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