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胜桥战场已化为一座巨大的血肉磨坊。吴佩孚部的凶猛反扑,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北伐军摇摇欲坠的防线。枪炮声、呐喊声、濒死的哀嚎声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硝烟混合着血腥气,浓得化不开,呛得人肺叶生疼。
谢文渊拄着拐杖,拖着那条剧痛难忍、鲜血不断从绷带下渗出的右腿,在一营残破的前沿阵地上艰难移动。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冷汗浸透了他脏污的军装,与血水混在一起。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混乱的战场,嘶哑的喉咙不断发出指令,试图稳住濒临崩溃的防线。
“机枪!左边!封锁那个缺口!”
“手榴弹!用手榴弹砸!”
“二连的,顶上去!死也要死在阵地上!”
他的出现,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一营官兵几近枯竭的意志中。看到营长拖着如此重伤,依然与他们并肩作战,士兵们胸中那股被恐惧和疲惫压抑的血性,再次被点燃。
“营长在这儿!跟***拼了!” 一个满脸是血的老兵怒吼着,端起步枪跃出战壕。
“拼了!”更多的士兵响应着,用刺刀、工兵铲、甚至石头,与冲上阵地的敌军展开了惨烈的肉搏。
谢文渊靠在一段被炸塌的胸墙后,驳壳枪里的子弹早已打光,他捡起一支牺牲士兵上了刺刀的步枪,拄着拐杖,如同一个不屈的雕像,冷冷地盯着前方。一名敌兵嚎叫着冲向他,他猛地侧身,避开刺刀,手中的步枪顺势一个突刺,精准地刺入了对方的胸膛。巨大的反作用力几乎让他摔倒,他死死用拐杖撑住地面,才勉强站稳。
然而,个人的勇武无法扭转整体的劣势。敌军的兵力优势太大了,而且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一营的防线多处被突破,陷入了各自为战的险境。侧翼友军的阵地已经失守,敌军正从那个方向包抄过来。
“营长!再不撤就全完了!” 副营长脸上带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踉跄着跑到谢文渊身边,声音绝望。
谢文渊看着周围越来越少的弟兄,看着那些年轻而绝望的脸庞,心在滴血。撤?往哪里撤?身后就是开阔地,撤退只会成为敌人机枪的活靶子!而且,贺胜桥一旦失守,整个北伐的攻势都可能受挫!
不能撤!必须顶住!可怎么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铁路线上,几节被遗弃的、用来运输物资的平板车和几桶疑似火油的圆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几乎被痛苦和绝望填满的脑海!
“工兵排!工兵排还有没有人?!” 他猛地大吼。
“有!营长,我是工兵排代理排长王根生!”一个同样浑身是伤的年轻军官从一堆瓦砾后爬了出来。
“看到那几节平板车和油桶没有?”谢文渊指着铁路方向,语速极快,“把油桶搬上车!把所有能找到的易燃物,棉被、木头、破布,全堆上去!把车点燃,顺着铁轨,给我往敌人最密集的地方撞过去!”
王根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营长的意图。这是要用火攻,制造混乱,打乱敌人的进攻节奏!
“是!营长!”王根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招呼着仅存的几名工兵,冒着枪林弹雨,向铁路线冲去。
这是一场与死亡赛跑的作业。不断有工兵在搬运油桶和易燃物时中弹倒下,但剩下的人依旧红着眼睛,拼命地将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堆上平板车。谢文渊指挥着还能战斗的士兵,用尽最后的力量,向试图干扰的敌军射击,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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