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万载冰窟深处。
呼啸的寒风被厚重的冰壁隔绝在外,只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冰窟并非死寂,中央一处天然形成的冰台上,两道人影相对而坐,无形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激荡、碰撞,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是极致煞气相互碾磨的异响。
花痴开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蒸腾着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旋,那是“熬煞”功法运转到极致的表现。他的脸色不再是健康的红润,而是一种诡异的青灰交替,仿佛有两条无形的巨蟒在他体内殊死搏斗。眉毛、头发上早已结满了白霜,嘴唇紫绀,身体微不可察地剧烈颤抖着,唯有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如一根钉死在冰原上的标枪。
他的对面,屠万仞同样闭目,身形稳如磐石。与花痴开的“动态”煎熬不同,他像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周身散发出的煞气冰冷、沉凝、带着尸山血海般的血腥味,无声无息地侵蚀着花痴开的意志与防线。他的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残酷笑意,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这已是赌局开始的第七个时辰。
没有骰盅,没有牌九,没有任何赌具。这是最原始,也最凶险的赌局——对熬“煞气”。赌注,是花痴开追寻的真相,是他的命;也是屠万仞坚守的秘密,和他的骄傲。
冰窟一角,被制住的菊英娥泪流满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焦灼、心痛的眼神死死盯着儿子。她能看到,花痴开周身的气旋正在变得紊乱,那挺直的脊梁也开始出现细微的弯曲。她的心,如同被放在这冰窟里反复冻裂。
“小子,还能撑多久?”屠万仞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如同冰砾摩擦,“你父亲的‘千手观音’确实巧妙,但这‘不动明王心经’的火候,还差得远!强行催谷,不过是加速你的死亡!”
花痴开没有回应,或者说,他已无力回应。他的全部心神,都用在对抗那无孔不入的恐怖煞气上。屠万仞的煞气,并非简单的冰冷,其中蕴含着无数败亡者的绝望、怨恨、恐惧,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防。一幕幕血腥幻象在他脑海中翻腾,父亲花千手临死前的惨状、母亲绝望的眼神、夜郎七严苛训练时留下的伤疤……负面情绪被不断放大,试图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喉间溢出,花痴开的身体猛地一晃,嘴角渗出一缕暗红色的血迹,在极寒中瞬间凝固。
“痴开!”菊英娥在心中嘶喊。
“到此为止了。”屠万仞眼中厉芒一闪,周身煞气陡然再增三分,化作一道无形的冰寒巨锤,朝着花痴开当头砸下!他要一举碾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意志核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花痴开那因痛苦而略显涣散的眼神,骤然聚焦!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屠万仞全力进攻的这一刻!
一直以来,他都在示敌以弱,将大部分“不动明王心经”的根基之力深藏于心脉深处,只以表象苦苦支撑,承受着远超极限的压力,五脏六腑都已受创。此刻,面对屠万仞志在必得的雷霆一击,他体内那盏看似即将熄灭的心灯,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明王怒,心灯燃,煞尽……灯枯亦可明!”
“轰——!”
一股灼热、纯粹、带着不屈不挠生命力的气息,猛地从花痴开体内爆发开来!不再是之前的白色气旋,而是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晕,虽不耀眼,却坚韧无比地抵住了那冰寒巨锤。
“什么?!”屠万仞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愕。他感觉到,自己无往不利的煞气,竟被这股看似微弱的力量挡住了,并且,那股力量中正平和的意蕴,正在悄然化解他煞气中的暴戾与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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