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丰年,田间地头,劳作的农夫身影依稀可见。
然而,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与几年前相比,这片江南腹地已然发生了许多细微却深刻的变化。
官道明显拓宽加固了,可容四辆马车并行,路况极佳,显示出朝廷对交通命脉的重视和维护力度,往来车马络绎不绝,其中不少是驮着沉重货物的四轮马车,车夫吆喝声洪亮,显得异常繁忙。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一种造型奇特、没有马拉、却靠着某种自身发出的“哐哧哐哧”声响和喷吐的白汽缓缓移动的钢铁怪物--那是清池仿制并改进的、最初级的蒸汽机车,目前还仅限于在几条重要官道和矿区短途试行,负责运输大宗货物,但其展现出的巨大潜力和颠覆性,已足以让每一个第一次见到它的人目瞪口呆。
沿途的村镇,也比以往更加繁荣,新的瓦房随处可见,集市规模扩大,商品种类繁多,不仅有本地物产,还能看到来自南洋的香料、天竺的棉布、甚至一些造型奇特的海外舶来品,人们的脸上,少了些过去的麻木与菜色,多了些忙碌带来的红润和对眼前生活的专注,茶馆酒肆里,议论的话题除了家长里短、田里收成,更多了许多关于“海外”、“博安洲”、“特许状”、“航海”的字眼。
“听说了吗?老张家那个不成器的三小子,前年跟着一艘私掠船去了南洋,去年居然托人捎回信和一大笔银子,说是在那个什么...爪哇?还是旧港?立住了脚,圈了块地种香料,雇了十几个土人干活!”
“这算啥?隔壁县的王大户,变卖了祖产,凑钱入股了一个什么‘南洋拓殖公司’,领了乙等特许状!听说他家派出去的船队,已经在博安洲东岸找到了一个超级大的海湾,水草丰美得很,立马就要送第一批移民和牲口过去!说是只要站住脚,那地以后就归他家世代所有了!”
“啧啧,真是搏命换富贵啊...海上风浪那么大,还有生番土人...”
“怕啥?没听朝廷说吗?博安洲那边,朝廷的转运使司已经建起来了,有官兵驻扎!而且现在船越造越大越结实,还有那种新式的...叫什么...‘蒸汽轮船’?对,据说能逆风而行,比以前安全多了!富贵险中求嘛!”
“也是…总比一辈子土里刨食强。听说北边定北府那边,好多辽人、奚人也都红了眼,凑钱买船买枪,也要往博安洲去呢!朝廷巴不得这样,说是能‘融民于无形’...”
类似的对话,断断续续地飘进车队中那些欧洲使者和传教士的耳中,通过通译的转述,让他们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愈发浓厚,这个东方帝国展现出的活力、民间对远方的渴望以及朝廷那种鼓励冒险、甚至放任民间武装拓殖的政策,都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在他们的认知里,海外扩张无不是由王室主导、严格控制的。
杨哲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对窗外的议论充耳不闻,仿佛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和算计之中,只有当他听到关于蒸汽机车和轮船的零星话语时,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才会极其轻微地动一下。
--这,便是您的又一张底牌么,陛下?
车队日夜兼程,越往北,那种太平盛世的景象似乎就越发明显,运河里漕船如织,运送着江南的粮帛赋税北上,驿道体系高效运转,传递着朝廷政令和四方消息,曾经在战乱中荒芜的土地,大多已被重新开垦,村庄里鸡犬相闻。
经过山东境内时,他们甚至看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官道旁施工,数以千计的民夫和战俘--多是昔日辽军或草原部族--在监工的指挥下,开挖地基,铺设一种奇怪的、平行延伸的钢铁轨道,有人低声告诉好奇的意大利传教士,那是朝廷规划中的“铁道”,将来要用那种“蒸汽机车”拉动满载货物和人的车厢在上面飞驰,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传教士们听得目瞪口呆,几乎以为是在听天方夜谭。
穿过依旧残留着北伐战火痕迹的河北之地,进入幽燕,古老的北平城巨大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而此时的北平城,与顾怀刚刚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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