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死一样的安静。
白日里那能把人耳膜震碎的轰鸣与嘶吼,全没了,只剩下寒风卷着沙砾刮过城墙豁口,发出鬼哭一样的呜咽。
空气里,血腥味、焦尸味,还有那股子金汁的酸腐恶臭,混成一团,吸进肺里,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痛。
城墙上,范统靠着一个还算完整的墙垛,闷不吭声地看着远处帖木儿大营的星星点点。他身旁的朱高炽,正哑着嗓子指挥一队队士兵,将滚烫的沥青和滚木,艰难地搬到各个缺口。
所有人都没说话,但心里都清楚,这诡异的平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不对劲。”
一个闷雷般的声音在范统身后响起。
宝年丰那铁塔般的身影不知何时上了城墙,他没看远处的敌营,反倒像一头警觉的野兽,耸动着鼻子,在空气里用力地嗅。
“头儿,味儿不对。”
“除了血腥味和屎尿味,还多了股草药味。”宝年丰那双牛眼里闪着光,“很淡,但有。”
范统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瞬间消失。
他知道宝年丰的鼻子,在食人魔血脉的强化下,比最好的猎犬还灵。
草药味?
范统脑子飞速转动,一个念头闪过,他脸色一沉,压低声音:“在哪边?”
宝年丰没说话,只是迈开大步,朝着城墙西侧一段相对完整的墙体走去。那里是视觉的死角,也是投石机和箭矢最难覆盖的地方。
三人悄无声息地摸到墙垛边,探头往下看。
月光下的阴影里,几十道黑影,像壁虎一样贴着墙根,正用一种特制的、几乎不发声的飞爪,一点点向上爬。
他们的动作轻盈而致命,显然是帖木儿军中最精锐的刺客。
他们身上涂着深色的油彩,和夜色融为一体,那股淡淡的草药味,就是为了掩盖身上的汗味和杀气。
“他娘的,还真给老子玩阴的。”范统一声低骂,脸上却露出一个森然的冷笑,“想给老子来个中心开花?也不打听打听你范爷爷是干啥的!”
他没下令射箭,也没让人敲响警钟。
“来人,”他冲身后的亲兵招了招手,声音压得极低,“把咱们给这帮孙子准备的‘洗澡水’,悄悄地抬过来。动静小点,别惊着下面的贵客。”
片刻后,十几桶黑乎乎的火油,被士兵们轻手轻脚地搬到了墙垛边。
范统亲自抄起一个长柄铁勺,舀了满满一勺,冲着下面那些即将爬上来的黑影,露出了一个魔鬼般的笑容。
“孙子们,爷爷给你们加热了!”
他猛地一扬手,粘稠的火油,像黑色的瀑布,悄无声息地倾泻而下!
下面的帖木儿刺客显然没料到头顶会突然降下“暴雨”,被浇了个透心凉,粘稠的火油顺着衣甲缝隙渗进去,冰冷滑腻的触感让他们心里猛地一沉。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支带着火星的箭矢,便慢悠悠地从城墙上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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