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在他胸腔里冲撞膨胀,几乎要顶开肋骨溢出来。
他那颗被东山纪检工作熬得快要油尽灯枯的心脏,此刻竟激烈地搏动着,擂鼓一般敲打着欢庆的节拍。
这不仅仅是从那个足以将他碾碎的火山口挣脱出来,更是一场有尊严的“全身而退”。
政策照顾的大门终于向他这个“老、弱”推开了缝隙!
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似乎终于被移开了。
这巨大的解脱感太过汹涌,以至于一个更直接、近乎本能的念头瞬间冲垮了所有谨慎和章法。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江书记,那……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交接工作,把权力……交出去了?”
问完,他便紧紧抿住了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江昭宁,像一个在刑场上等待最后赦令的囚徒,喉结在松弛下去的皮肤下不安地滚动着。
那眼神里混合了太多东西:卸下重担的渴望、对政策落袋为安的急切求证、甚至还有一丝生怕晚一步就被再度锁回牢笼的慌张。
然而,期待中轻松的首肯并未降临。
江昭宁脸上那丝为关柏部长最后部署而凝固的专注还未完全化开,此刻被他这突然的发问猛地一刺,瞬间冻结了。
就像原本平静的水面骤然投入一块寒冰,那仅存的一点点温存迅速凝结、僵硬,然后被一种无比锋利的严肃和沉甸甸的审慎所取代。
他眉头极细微地蹙了一下。
那眼神已变得平静无波,深邃如古井寒潭,又冷硬如刀刻青石。
他轻轻、却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
每个细微的动作都带着不容错辨的份量。
“还——不行。”声音不高,平平无奇,却像淬过冰的铁锥,精准无比地击穿了王海峰膨胀的、几乎要飘起来的气球。
噗嗤一声轻响,无形的喜悦瞬间破灭。
那三个字,字字千钧,砸得王海峰发热发晕的头脑猛地一沉,仿佛有数九寒冬的冰水从头顶直灌而下,瞬间浇熄了那股子直冲脑门的燥热。
一股冰凉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柱蔓延,激得他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眩晕感袭来。
江昭宁没有给他缓神的机会。
“组织的任免行文——一天没有正式下达,”他刻意在“正式下达”四个字上加了重音,如同铁锤敲钉,“你就一天还是东山县纪委书记。”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王海峰脸上,如同探照灯般聚焦,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肤看进骨髓,带着不容丝毫逃避的审视。
“在这个位置上,”江昭宁的语速并不快,一字一句却重若泰山,“就必须恪尽职守!”
“弹——精——竭——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尽全力抡起的大锤,狠狠砸向混沌的意识。
王海峰感到耳膜嗡嗡作响,那词组的份量比山还沉。
“尽全力履行好你的职务!站好这——最后——一班岗!”这“最后一班岗”五个字,被他赋予了千斤重担的沉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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