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春梅连忙应道:“娘放心,奴婢回头就跟官人说。官人最疼娘了,肯定会给娘寻最好的珍珠粉。”
恰在此时,两个小厮抬着一口沉甸甸的红木箱笼,从旁边的石子路上经过,看方向,正是往潘金莲的翡翠轩去的。领头的婆子是潘金莲院里的管事刘妈,她看到潘金莲,连忙快步走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五娘,这是官人刚让人从江南运来的时新绸缎和玩器,有蜀锦、云锦,还有几件象牙雕刻的小玩意儿,说是给五娘赏玩解闷的。您要不要现在打开看看?”
“哦?这么快就到了?”潘金莲故作惊讶,语气里却满是得意,“不用了,先抬回院里吧,等官人来了,我跟官人一起看。”
“哎,好嘞!”刘妈连忙应下,指挥着小厮抬着箱笼,小心翼翼地往翡翠轩去了。
李瓶儿站在原地,像被钉在了地上。她看着潘金莲身上那件奢华的貂鼠皮袄,看着春梅手里的银质暖手炉,看着那口沉甸甸的红木箱笼,再低头看看自己怀里裹着旧棉袄、小脸冻得通红的安儿,看看自己身上这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冻得她浑身发抖。
自己院里连炭火都要苦苦哀求,孩子连一口新鲜的牛乳都喝不上,连一块柔软的尿布都没有;而潘金莲,却穿着绫罗绸缎,戴着珍宝玉器,享用着从江南运来的稀罕物!安儿是西门庆嫡亲的骨血,是他盼了多年的儿子,为何要受这等屈辱和苦难?而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过是一个妾室,却能享尽荣华,步步紧逼!
西门庆!你怎能如此偏心?你的心,莫非真是铁石铸成的吗?
李瓶儿的手指紧紧掐进安儿的襁褓里,指甲几乎要嵌进孩子的皮肤里,她却浑然不觉。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抱着安儿,在绣春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芙蓉院。
刚关上门,她就背靠着门板滑坐下来,抱着安儿,大口地喘息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安儿的小脸上,冰凉冰凉的。可她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那是委屈的火,是愤怒的火,是被不公待遇逼出来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恨意!
怨积成渊,暗流汹涌——绝境中的决绝与计划
是夜,芙蓉院终于领到了那份迟来的“普通柴炭”。如意抱着安儿躲在里间,用被子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生怕他被烟熏到。李瓶儿和绣春在外间生火,刚把柴炭放进铜盆,一股浓烈的黑烟就冒了出来,呛得两人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直流。
绣春一边用袖子扇着烟,一边忍不住低声咒骂:“这起子黑心烂肝的东西!肯定是把最次的柴炭给了咱们!王妈妈那个老虔婆,说不定早就把好炭偷偷给了五娘院里!咱们在这儿受苦,她们却在那边享福,真是没天理!”
李瓶儿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蹲在铜盆边,用一根细铁棍拨弄着柴炭,试图让它烧得旺些。烟雾缭绕中,她的脸显得格外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白日里潘金莲那得意的笑容、西门庆冷漠的态度、下人们轻蔑的嘴脸、安儿因寒冷饥饿而啼哭的模样……一幕幕在她眼前交替闪现,像一把把刀子,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
长久以来压抑的恐惧、委屈、无助,在这一刻,被这污浊的烟火彻底点燃,开始向着另一种更可怕的情绪转化——那是深沉的怨恨,是不甘的怒火,是被逼到绝境后,生出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忽然站起身,走到妆台前,打开了那个藏着符纸和碎银子的抽屉。抽屉里,那张被揉皱的符纸静静地躺在那里,旁边是几块冰凉的碎银子。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符纸,粗糙的纸边划过指尖,带来一阵细微的痛感。
她想起了符纸右下角那个火焰般的标记,想起了潘金莲荷包上一模一样的图案,想起了潘金莲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想起了西门庆的偏心与冷漠。一个模糊而大胆的计划,像一颗种子,在她心中悄然萌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