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暮秋的夜总来得格外早,刚过酉时,揽月轩就被一层薄薄的夜色裹住了。窗棂外的老槐树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在风里晃着,投在地上的影子像张牙舞爪的鬼影。沈月娥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指尖还残留着严嬷嬷尸体的寒意——三天前,严嬷嬷的尸首在柴房后面被发现,面色青黑,七窍里凝着紫血,太医来查,说是中了鹤顶红的毒,连救都来不及。
严嬷嬷是邢夫人院里的老人,前阵子还跟着邢夫人来揽月轩闹过,后来邢夫人推荐田氏当奶娘,也是严嬷嬷在中间跑腿。如今严嬷嬷突然暴毙,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么是邢夫人怕她泄露了什么,干脆杀人灭口;要么是那幕后黑手在警告所有人,别再掺和沈月娥的事。
“姨娘,该喝安胎药了。”翠儿端着药碗走进来,药汁是深褐色的,冒着热气,散发着苦涩的药味。她把药碗放在梳妆台上,看着沈月娥的脸色,忍不住劝,“姨娘,您别再想严嬷嬷的事了,太医说您胎气还不稳,不能总动气。”
沈月娥拿起药碗,捏着鼻子喝了下去,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喉咙,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放下药碗,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胎儿轻轻的踢动——这孩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生了,产婆定了王熙凤推荐的白婆婆,奶娘暂定了孙氏和李氏,可孙氏刚被毒死,李氏又跟起火的庄子有关联,如今严嬷嬷又死了,这府里处处都是杀机,她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翠儿,你去看看,李妈妈那边怎么样了?”沈月娥问道。孙氏死后,李氏就被吓得不轻,整日躲在西厢房里,不敢出来。
“奴婢刚去看过,李妈妈正在缝小衣服呢,看起来还好。”翠儿回答,“只是她还是不太说话,问一句答一句,像是有什么心事。”
沈月娥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知道李氏心里害怕,毕竟严嬷嬷死得蹊跷,孙氏又被毒死,李氏怕自己也落得一样的下场。可她现在顾不上李氏,她得先顾好自己和孩子。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常嬷嬷来了。常嬷嬷手里拿着一个食盒,说是王熙凤让送来的“燕窝羹”,给沈月娥补身子。
“常嬷嬷,二奶奶近来还好吗?”沈月娥问道。自从孙氏死后,王熙凤就没再来过揽月轩,只是偶尔派人送些补品来。
“二奶奶挺好的,就是忙着打理府里的事,还有老爷那边的公务,也得帮着操心。”常嬷嬷把燕窝羹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雪白的燕窝,还加了几颗红枣,看起来很精致,“二奶奶说,姨娘近来受了不少惊吓,让您多喝点燕窝,补补身子,别总想着烦心事。”
沈月娥看着燕窝羹,心里冷笑——王熙凤这是怕她出事,还想借着补品拉拢她呢。可她现在谁也不信,尤其是王熙凤。
“替我谢谢二奶奶。”沈月娥淡淡地说,“我现在没胃口,等会儿再喝吧。”
常嬷嬷见沈月娥不怎么热情,也没多留,又嘱咐了几句“好好养身子”,就走了。
常嬷嬷走后,沈月娥让翠儿把燕窝羹收起来,别喝。翠儿知道姨娘的心思,赶紧把燕窝羹倒进了泔水桶里——谁知道这燕窝里有没有加什么东西。
沈月娥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心里满是焦虑。她现在就像走在钢丝上,稍微不注意就会掉下去。邢夫人虎视眈眈,王熙凤貌合神离,老太太和林老爷虽然看重孩子,可一旦她失了势,他们也不会护着她。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翠儿突然跑了进来,压低声音说:“姨娘,奴婢听说,老爷去赵姨娘院里了!”
“赵姨娘?”沈月娥愣了一下——赵姨娘前阵子因为挑拨她和王熙凤的关系,被林老爷禁足了,怎么现在又被放出来了?而且林老爷这半个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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