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起当年她离开国公府之日,追着她跑了无数处游廊,无数院落,跌倒无数次也依旧爬起来,生怕一转眼她便会消失般,撕心裂肺哭喊着要阿娘的那个小阿蛮。
这一生,她都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不是一个称职的女儿,更不是一个称职的公主。
她这一生,可谓是失败极了。
“你走罢。”
说话间,陈氏默然收回目光,侧首看着窗外的骤雨,平静地似在说故事般道:“成祖,我的兄长,你的舅舅,自我出生之后,他曾亲手抱过我,扶着我学走路,为我叠过小衣裳,带我放过纸鸢,我的骑术是他教的,我的每一课学业也是他考教的,就连我的夫婿,你的阿耶,也是他知晓我的心事后,悄悄替我向你的外祖他们求来的。”
这一刻,听着耳畔的话,李绥看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宁在阿娘的脸上推开,仿佛一切都还未曾发生。
一切,都还足以改变。
“阿兄临终时,向来坚强不肯屈服的他,却是第一次悄然于榻前落下泪,他握着我的手告诉我,天有时尽,人有时终,他不畏惧生死,唯独担心阿嫂留下的两个孩子,所以他贵为天子,却是请求我,请求我替他照顾他们,看着他们成长,看着他们独当一面。”
说到此,陈氏缓缓侧过头,看向平静倾听的李绥道:“先帝和大行皇帝,是我看着长大的,更是我亲眼看着阿兄是报以怎样的期望,怎样的心血,将他们一日一日培养成人的,可即便如此,我还是食言了,我愧对陈氏,愧对阿兄,愧对阿嫂,因为我的驸马,我的孩子,我的女婿,与杨氏联手,将他们设计兵败,囚禁而死。”
“就连陈氏的江山,也是大厦将倾了——”
说到此,陈氏默然阖眼,落下清泪。
“我这一生,悔在与你阿耶相遇,悔在动心,悔在下不了狠心。”
说罢,陈氏戚戚然笑着:“若能重来,我绝不愿遇见他,绝不愿爱上他,哪怕是孤独一生,也好过以陈氏一族,换取那数年虚伪的光阴。”
看到陈氏怆然不语,李绥一颗心好似炙热的铁流被放入冰水之中,一点一点凝注,一点一点变凉。
她知道,她解不开阿娘的心结,一如没有人能解开她的心结一般。
怔怔间,李绥默然跪于地,再一次如节庆大日般,沉重地双手交拜,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朝着陈氏磕下三个头。
“阿蛮不孝,望阿娘保重身体,平静安宁。”
说话间,李绥将头最后俯于地,良久才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阿娘的苦,阿娘的痛。如您一般,阿姐于我而言,亦是除了您,除了阿耶外,最亲近,最不忍分离的亲人。”
说到此,李绥喉头好似吞着千万根针一般,哽咽、喑哑、疼痛地道:“阿兄和彭城长公主联合上官也好,提防李氏也罢,他们万不该做的是两件事,于国,他们不该不顾百姓生灵,密谋突厥,与虎谋皮。”
“于私,便是不该杀了阿姐的孩子,让阿姐绝望自戕。”
话音一落,饶是座上看似平静的陈氏亦是轰然一颤,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
当她看到李绥眸中压不住的冰冷与冷漠,便倏然明白了。
明白了眼前这个知大义,明是非的孩子,为何会孤注一掷地走向杨氏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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