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过。他们是情绪成瘾者,依靠吸食他人的情感体验来填补自身日益扩大的虚无。他们从一个摊位逛到另一个摊位,动作迟缓而精确,拿起发光的瓶子,凑到鼻尖深深吸气,脸上随即浮现出短暂的、痉挛般的愉悦或痛苦表情,仿佛那瓶子里的东西是强效的毒品。注射器般的装置抵住太阳穴时,他们的身体会剧烈地颤抖,眼球上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几秒后又恢复那副完美的、空洞的优雅。
更多的人则蜷缩在墙角,衣衫褴褛,布料与污垢板结在一起,难以分辨原本的颜色。他们眼神呆滞,没有焦点,嘴角挂着亮晶晶的涎水,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他们是“空心人”,情绪被过度抽取后留下的残渣,失去了感受的能力,只剩下最基本的生理驱动。一些人面前摆着破碗,碗里放着几颗黯淡的、几乎不发光的情核碎片——那是他们最后一点可以出售的东西,或许是某段模糊的童年记忆,或许是某种残存的、对温暖的生理性渴望。
穿行在人群中的“商贩”则大多戴着面具。廉价的塑料哭脸或笑脸面具,表情夸张到诡异;或是更精致的、类似防毒面具的呼吸器,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评估与算计的光。他们沉默,交易在寂静的手势和眼神中进行。手指指向商品,掌心向上摊开,对方递上发光的情绪信用芯片,或是直接允许抽取装置刺入自己的皮肤。没有言语,只有价值的无声交换,以及生命能量被量化转移时那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嘶声。
陆见野逆着人流前行。伤口的血腥味引来了侧目——不是关切,是评估的、如同打量待售肉块般的目光。他压低帽檐,将沾染血污的肩膀侧向墙壁,目光扫过两侧摊位。
大多数摊位交易的是“成品”——封装好的情绪罐头。但他需要的是线索,是痕迹,是那个代号“夜鸦”的黑衣人可能留下的交易记录。他的目光掠过那些直白的招牌,最终落在隧道一处向内凹陷的岔道口。
那里,一个摊位被厚重的黑色帆布完全围住,入口处悬着一盏孤零零的暗红色灯。灯光如凝固的血,在帆布上投下粘稠的光晕。灯下倚着一个身影,穿着黑色皮衣,脸上覆盖着全覆式的金属面具。面具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眼部是两块暗红色的单向镜片,镜片后似乎有微小的光点在缓慢移动,像昆虫的复眼。
摊位没有扬声器,帆布上用白色喷漆喷着一行简洁而冰冷的字:
“原料供应·批发·特殊订单受理”
原料。
指的是活体的、未经提取的情绪源。
是黑衣人可能采购的东西。
陆见野在摊位前驻足片刻,调整呼吸,让疼痛带来的颤抖平复。他走向入口,金属面具守卫没有阻拦,只是微微侧身,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掀开了帆布帘子的一角。
更浓烈的气味涌出。
依旧是甜腻的化学品味,但底下翻涌着更真实的东西:新鲜血液的铁锈腥气,消毒水刺鼻的凛冽,还有一种……肌肉与组织暴露在空气中的、湿冷的、微微腐败的生理气息。
陆见野弯腰钻入。
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深邃得多。是三节废弃地铁车厢首尾相连拼接而成的长条形空间。车厢原有的座位、扶手、广告牌全部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冰冷的金属架子。
架子上摆放的不是瓶罐。
是一个个“培养舱”。
透明的圆柱形容器,约一人高,直径半米,壁厚惊人,表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容器内注满了淡蓝色的、粘稠的营养液,液体中悬浮着无数细密的、珍珠般的气泡。每个容器里都浸泡着一个人。
他们赤裸,蜷缩如子宫中的胎儿,皮肤因长期浸泡而呈现一种不健康的、半透明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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