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说不出哪里不对,因为这就是过去的旧社会。
哪有童话式的浪漫情感?
那是西方的玩意。
在这片土地上,我们追求的从来都是伴随着强烈生殖欲望的、赤裸裸的欲望。
没有风花雪月、没有百转千回,就是那么直接。
于是,一只散发着欲望气息的小脚,引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偷情。
九儿三日回门,回来路上被余占鳌劫进了高粱地,两个人躲在高粱地里翻云覆雨。
江弦写:
“余占鳌把大蓑衣脱下来,用脚踩断了数十株高粱,在高粱的尸体上铺上了蓑衣。他把戴凤莲抱到蓑衣上。
戴凤莲神魂出舍,望着他赤裸的胸膛,仿佛看到强劲剽悍的血液在他黝黑的皮肤下川流不息。
高粱梢头,薄气袅袅,四面八方响着高粱生长的声音。风平、浪静,一道道炽目的潮湿阳光,在高粱缝隙里交叉扫射。
戴凤莲心头撞鹿,潜藏了十六年的情欲,迸然炸裂。
戴凤莲和余占鳌在生机勃勃的高粱地里相亲相爱,两颗蔑视人间法规的不羁心灵,比他们彼此愉悦的肉体贴得还要紧.”
这样的文字,简直大逆不道。
王安忆看的心头一阵剧烈震动。
戴凤莲有错吗?
她很难去批评戴凤莲的所作所为。
戴凤莲家里不富裕,但也算不上太穷。
她父亲是个银匠,母亲是破落地主的女儿。
她家绝对不是那种缺衣少食,要靠卖儿鬻女才能过活的人家。
可这又怎么样呢?她狠心的父母照样把她卖给了单家。
她父母明知单扁郎有麻风病,还照样欢天喜地,把女儿嫁过去。
他们眼里只有钱,为了钱,他们完全愿意断送女儿一生的幸福。
他们先是瞒着戴凤莲,不告诉她实情。
戴凤莲从别人那里听说单扁郎有麻风病,就去和父母诉说自己的忧虑。
可她父母呢?仍旧继续欺瞒她,还说什么单家公子饱读诗书,一表人才。
戴凤莲能怎么办呢?
旧社会的女孩子身不由己,命运根本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只能顺从地蒙上盖头,坐上花轿。
村人怕被传染上麻风病,没人去单家看热闹,戴凤莲的婚礼冷冷清清,甚至是阴森恐怖。
婚房里,她看到了那个父母口中“白白净净”的单公子。
他蜷曲在方凳上,下眼睑是烂的,对着戴凤莲,伸出他那鸡爪一样的手。
这公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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