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害怕他突然改变主意。
“行行行!不过工期只有半年,半年之后,工期就结束了。”
“没关系,没关系。”严肃说道。
蒋之栋带着他吃了一顿地道的东北铁锅炖大鹅。天还是极冷,他们从教堂外面走到这个道里区少有的中国饭店,就像是从冰箱里一个地方走到冰箱里另一个地方。
这顿饭吃的真香,不仅是因为他旅途颠簸导致他疲乏和饥饿,也是因为这是他很长时间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林语堂说过,有的人吃一顿好饭,连世界观都能改变。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值得我们奔赴的东西。严肃很长时间不能忘掉这一段饭。严肃那天的下午和晚上,肠胃都觉得舒适。原来吃一顿好饭,不仅仅是牙齿生香、味蕾大开,连肠胃都感谢你。严肃觉得不能让自己的肠胃肚腑交给别人来随意安排了,特别是某些可以“勾芡”一切的外卖。从那天开始,他准备学习自己做饭。
而严肃在大车店吃的东西,不外乎是酸菜粉丝萝卜白菜——尤其是白菜——严肃在南方的时候,只听说过青菜,不知道白菜这个食材能被东北厨子用的那么广泛、也这么经常地霸占着他们的饭桌。
就这样,一个偶然的巧合,让严肃在城里得到了第一份“白领”工作,得到了比较丰厚的薪金,让他置备了一架相机、几身漂亮的西服,当然还有大量的他用于打发时光的中文书。
严肃觉得上帝给他的幸福,不像“哗哗哗”从水龙头里肆意流淌的自来水,而是像一点一点挤出来的蜂蜜。一切直接让一个人达到脑兴奋状态的,让一个人的多巴胺加速刺激的,严肃都看作是难以持续久的;而一个人连续几小时勤奋学习、跑几公里路的效果,是促进灵魂的淬沥,达到一个“稳稳”的个人存在感和幸福感,而这是内啡肽的释放。两者截然不同。根据一个成功人士所说,他要是一天不看一些书,都会感到内心空荡荡、世界正在与他疏离而他要发疯的节奏。
严肃又一次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到衙门。结果是案子仍然没有立上。县令需要打点,连衙役都需要打点,这称之为“门敬”——就是做看“门”狗的,也有一份。
虽说严肃是帮别人办事,无法真正设身处地地体会到当事人的焦虑心情,但是,他仍然忍无可忍,因为这种拒绝也是对他的尊严的赤裸裸的侵犯。
严肃为了写诉状,请教了不少在瑷珲城担任诉师的人。就连自称必须是”小的“且必须空两个字空间,以小一等的字体书写在空白处右边,诉状要情词恳切、花样奉承官府明察秋毫的细节,都被他弄得一清二楚。在清朝帮助老百姓打官司的人,通常是底层稍通书墨的普通人,往往一篇诉状,八股文的”制式“内容,被无限次数地流传、抄袭。比如,谈及团伙盗劫,就必定是“呼啸山林”,谈及欺诈盘剥,必定是“图诈捏控”,谈及敲诈勒索,必定是“挺凶勒诈”等等。往往能把事实捋清楚、言辞恰当的,并不在多数。
就因为这个原因,衙役根本不相信是严肃他自己亲自创作的,而是他花钱聘用别人或者干脆是抄袭别人的东西。
严肃无奈地折转回大车店。不相信别人,有的是出于适当的信息分析和事实考量,有的则完全是这些人的歧见和缺乏认真考证的态度。
这篇诉状全文如下:
“具告状人李玉红,系本邑人,住江东李家庄,年二十五岁。
呈为与小的之夫赵仁贵无律法特定之情由休妻,且霸取本人出嫁之嫁奁,并诬告小的贪占其珠宝之情事。小的家中之两匹马,赵仁贵亦意欲强取,声称小的两匹马无用,迟早再嫁他人,云云。
小的婚嫁之后夫唱妇随,孝顺公婆,人前贤惠,也并未曾罹患有任何恶疾。小的忠于事,诚于己,未尝指摘、欺辱赵家之任何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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