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寺 (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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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二二 ↓

痕迹。岁月把它冲淡了,如今即使在大白天里也很少看得出来,但是我倒觉得小时候它的颜色好像鲜明得多,当然这一点我也曾经问过母亲。

    “没错,正殿在燃烧的时候,有一块木片掉在你的脸上。妈妈帮你拂开,所以只是碰了一下,不料留下了严重的疤痕。”

    母亲说罢,又悲戚地微俯下脸。

    听母亲这么说,我便也觉得好像就是这个样子。往站在门楼下的我和母亲身上掉落下来的,难道不是火星而是更大的火块吗?母亲用袖子遮掩住我,会是在另外的场合吗?是这情景,在梦里被奇异地扭曲,变成我往火焰那边挨过去的吗?

    总而言之,梦就在火舌舐上我额角的瞬间中断了。我发出了恐怖的呻吟声,我自己受了这声音的惊吓醒过来了。梦里的余悸,使浑身冷汗淋漓的我微微地打着战,我激烈地喘着气拼命地叫着妈妈,妈妈——这时,母亲的手就会适时地从黑暗里伸向我,而我便好像仍在做梦般地,紧紧抱住浮现在黑暗里的白白的手。

    直到十六岁那年,我还和母亲盖同一床被。上中学那年,母亲为我铺了另外的被,可是那个晚上,我还是在梦中给吓得半死,因此第二天晚上,母亲又只铺了一床被。

    母亲一定是从我的呓语和呻吟声中察觉到我在做着怎样的梦,因此为她过去的罪的残渣成为记忆留存在我的身体里,使我惊恐悸怖,而感内疚,于是就像抱拥婴儿般地,把已经开始成熟为大人的我紧紧地拥住,自语般哺哺说:

    “你在想起往事······史朗,你是在想着往事是不?”

    她像要把我记忆里的场面挤压出来般地,双手用力地箍住我。

    不只是我一人在梦里惊恐而已。次数是比我少了些,可是当我正在酣睡时,有时母亲也会在激烈的喘息中,发出撕裂夜暗般的声音叫起来。

    “阿花······不行,阿花····”

    每当这样的时候,我就会把手伸向母亲的身子。母亲惊醒过来,浑身汗湿,拼命地摸索我的身子。她也是在梦里让自己幼小时的可怕记忆重现,然后好像要从那记忆逃开般地抱住我的手——那是在年幼的母亲眼前,一个农妇突然沉下池水时的记忆。

    “我拼命地想止住她,可是她的背脊还是那样往下沉。头不见了,一片樱花花瓣落在水面上·····…我仿佛觉得那片花瓣,正是女人在水底吐出来的最后一口气……”

    平时那么端庄的母亲,竟然发出根本不像同一个人般的童声,眼眶噙着泪水,不自觉地摇晃着头,咬起我右手腕上的旧伤痕。

    关于母亲这小小的动作,我也有记忆。我右手腕的剐伤是几时在哪里受伤的,已经想不起来,但是母亲的舌头拼命地吸吮那滴落的血的感觉,倒记得一清二楚。母亲就像是自己受了伤似的,痛苦地扭曲着脸,吸吮从我体内流出来的血——她在梦境里惊恐着,呈现出跟记忆里一样的面容,咬我的旧伤疤。

    我听任她那样咬,看着她凌乱的睡衣下微露出来的颈项,于是又想起了幼小时的一桩记忆。母亲那雪白的颈项上,有青色的胎记样的斑点散落着。这斑点,我也有着一种记忆。

    ——好像是天明时分,也可能是夕暮时分,红红的阳光斜斜地劈开薄阍,使坐着的母亲背部呈现出来。母亲褪去一边的袖子,让头低垂下来,并举起手上的念珠,往长长的脖子和肩膀中间打下去。一次又一次,就像是要打净污浊的身子般打个没完——那念珠划过空气的声音,和珠子互碰互擦的响声,到如今仍然在我的耳底响着。

    地点好像就在正殿里。她孤零零地独坐在那空旷寂静的地方,有一双分明不是人的眼,我想一定是佛像的吧,那么冷森森地看守着——我觉得就是这样子。

    我看到的,虽然只此一次,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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