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成了一具布偶般,听任苑田摆布。
起风了,扁舟又开始在河上滑动起来,水声成了此行的伴乐。这么小小的一叶小舟上,两个生命的余烬仿佛互相护着一般重叠在一起,被荡下去。“灯笼的火快熄了呢。”
也不晓得漂流了多久,朱子这么说着,离开苑田怀里,把手上的灯笼移到水面上。
“老师,你看。”
在变弱了的小小火光下,细细的波纹好像是拖曳在地的一层层丧服衣裾,爬过水面,再过去却出现了一簇菖蒲花。暗夜在那一小方地方被染成白和紫两色。夜风吹得叶儿轻晃细摇。在这当中,只有花的颜色静止着。那颜色虽然浓艳欲滴,而显然季节已过,令人感觉到一抹残花凋零的寂寞。“客栈里的花,一定枯了吧。”
朱子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苑田摇摇桨,把小舟划过去,取过了朱子的剃刀,刈下了一枝。
用花把两人的手绑在一块。花茎被强加折扭,几乎断了,但是苑田的生命的残片通过花茎,流进朱子手腕上色彩鲜明的花朵上。
苑田用另一只手,取出了胸怀里的药包。
“像睡着一般,可以死得很舒服。”
苑田只说了这些。
四下还是只有水声。两人的面容都静穆得像是生命已随夜风与河水,流向两人再也碰触不到的远方去了。只是朱子在吃药的时候,记挂着她的袜子。
“不喜欢让袜子脏着死掉。”
她一再审视是不是沾上了舟底的泥污。
各人吃下了自己的一包。
风变强了。两人互相替对方遮挡风一般地,依偎着肩膀。朱子面不改色,无心地看守着河流把一扇扇漆暗的门扉关上。苑田什么也没想,连死都浑然忘却了。
然后,灯笼好像忽然熄了,苑田的身子也在暗里瘫倒下去。“老师……老师……”
苑田听到了朱子的呼叫声。它成了一年前,同样的在黑暗里响过来的文绪的嗓音。
“老师……老师……”
幻影似的声音渐飘渐远,被黑暗与忽然变大的水声吞噬了。
第二天早上,苑田在和朱子过夜的旅店房间里恢复了意识。
是黎明前,一个农夫发现了躺在舟底的他。那时,朱子已死,苑田游丝般的气息却未断。被送到旅店急救后,便复苏过来了。听到朱子割断了手腕时,他大吃一惊。管区警官说,朱子原也是没有死,但她恢复意识时,误以为正在昏迷的苑田已死,这才割了手腕。苑田并不觉得朱子有多么可怜,倒记挂着她的袜子是否干净。他醒过来后,马上便又开始想到死了。
接受警员的讯问时,无意间一看,不禁叫了一声。
菖蒲花还在开着。
昨天傍晚出去时,明明已经枯萎了,不料竟然又绽开了。是旅店的人换了吗?可是,另一枝白色的确实枯萎了。而且两枝花的位置和昨天完全一样。
这不是和我的生命一样吗?朱子断气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
初夏早晨的白日阳光照耀下,在枯萎的花陪衬下,它粲然地歌唱着紫色的新生命。
在一朵花里复活过来的,是苑田作为一名歌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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