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工地的木工操作台在塔吊下面,阳光被钢架挡着,常年晒不到多少太阳。操作台旁,总能看见他的三样 “老伙计”:除了那把木工刨,还有一把刻度模糊的卷尺(是十年前刚当木工时买的,塑料外壳裂了道缝,他用胶带缠了三圈,说 “这尺准,量到毫米都不差,楼板模板差一毫米都不行,会漏浆”)、一个铝制饭盒(绿色的漆掉了大半,里面装着妻子腌的萝卜干,玻璃瓶口用保鲜膜封着,他说 “就着馒头吃,比工地食堂的白菜炖豆腐香,食堂的菜没油”)。
午休时,其他工友都躺在宿舍的板床上玩手机,他却靠在操作台旁的钢管上揉腰,左手按着后腰右侧,那里有块明显的凸起 —— 十年前刚当木工时,他从三米高的架子上摔下来,腰磕在钢筋上,落下了病根。右手还攥着没刨完的松木模板,木纹清晰可见,他说 “这木头硬,刨出来的模板结实,浇筑混凝土时不容易变形”。眼睛盯着工地的塔吊,塔吊臂转来转去,他看得入神,像是在算今天能刨多少块模板 —— 怕工头催工期,也怕手机突然响(上次妻子说药快吃完了,他攒了半个月的生活费,才凑够买药钱)。
我递过去一瓶矿泉水时,发现他工具包侧袋里藏着瓶布洛芬,玻璃瓶上的标签已经掉了一半,是药店最便宜的那种。“腰又疼了?” 我问他,他点点头,却没拿出来吃:“忍忍就过去了,这药吃多了伤胃,晚上疼得睡不着再吃一片”。指尖碰瓶子时,我才注意到他指腹有密密麻麻的老茧,比砂纸还粗糙,还有几道没长好的小伤口 —— 是昨天刨木头时被木刺扎的,他没找医生,自己用针挑了挑,抹了点红霉素软膏,说 “小伤,不碍事”。
上周暴雨夜,雨点砸在工地的铁皮棚上 “噼啪” 响,我关店时看见他在工地门口的歪脖子树下哭。蓝色工装肩头被雨水打湿,贴在后背,勾勒出他单薄的肩膀;手里攥着刚从工头那预支的 500 元生活费,钱被塑料袋裹着,却还是湿了边角;手机屏幕亮着,妻子发来的视频还没关,画面里儿子举着皱巴巴的学费催款单,哭着说 “爸,老师说明天要交学费,不然不让上学”;而他刚在暴雨里赶完三层楼板的模板,腰伤复发,蹲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却不敢跟工头说 —— 怕被辞退,家里还等着他寄钱买煤球。
这时工地的塔吊灯亮了,惨白的光打在他身上,他赶紧用手背擦去眼泪,把钱塞进内衣夹层,那里贴着皮肤,能保持干燥。从工具包掏出儿子的照片,他用袖子擦了擦照片上的雨水,盯着看了几秒,小声说 “儿子,爸明天就给你打学费,你别跟老师闹别扭”。后来工友告诉我,他那晚没回宿舍,在木工操作台旁蹲了一夜,用工地捡的废木板,刨了个小木马 —— 是儿子上次视频时说想要的,他怕白天赶工没时间,就借着塔吊的光,一点点刨,手指被木刺扎了好几个洞,也没停下。
第二天一早,他去邮局把小木马寄回了家,还附了张纸条:“儿子,学费爸已经交了,别担心,这个小木马你骑着玩,等爸回家再给你刨个大的”。自己却啃了两天馒头,没舍得买泡面 —— 我看着他蹲在台阶上啃馒头,递过去一根火腿肠,他摆摆手说 “不用,我这有萝卜干”,最后在我的坚持下,才接过去,掰成两半,一半自己吃,一半说 “留着晚上当夜宵”。
帮他捡过掉落的木工刨时,我见过他在小卖部充电时看儿子的作业。他背对着我,手机屏幕亮着,儿子发来的数学题拍得有点模糊,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打字:“爸不会做,你问老师好不好?或者等周末让你妈教你”。过了一会儿,儿子回复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我们班同学的爸爸都陪他们去公园”,他盯着消息,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字,却赶紧用袖子擦干,怕被我看见。
他的衣柜在工地宿舍最里面,铺着块旧床单,上面藏着件没拆封的蓝色羽绒服 —— 是去年双十一在网上买的,打折后 199 元,他说 “等过年回家给儿子穿,让他在同学面前不丢人,班里其他孩子都有羽绒服”。工装内袋里,永远装着妻子的药单,每次寄钱前都会拿出来看一眼,怕买错药 —— 上次他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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