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城里的车上,春汝才感觉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她还带着两个孩子。晚上住哪?孩子谁来带?要是像春梅一个人那样,不管怎么样都无所谓。
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带着春梅和两个孩子找二哥春民。
“不用着急,”春民劝道,“先找个人帮你看孩子,大不了花点钱。你们俩的工作最要紧,如果能包吃包住最好。”
两个孩子托二嫂子的亲属照看。春汝和春梅去学绣花。
绣花的地方在尼姑庵里,一群女孩子在学绣花。
“给你三天时间,反复绣这朵花,”一个五十多岁的尼姑拿着白布上画的一朵花对春汝说,“合格了就留下来,一朵五毛钱,不合格就走人。先看看她们怎么绣。”
春汝一天就合格了。
春梅用了两天。
吃住在庙里。三餐饭都是一个馒头一碗白菜汤,住的是地板铺的通铺。
春汝没日没夜地绣,一天可以绣十朵,一天五块钱,正好是看孩子一个月的工钱。
后来熟练了,一天可以绣二十朵,创造了最高记录。
春梅心生怜悯,真心劝道,“你这样没日没夜的干,人要累垮的!”
“这钱这么好赚,不赚才傻!”
春梅撇撇嘴,“就服你!”
日子就像是家乡山涧的河水,不知不觉地流走了。
每天早上,春汝第一个醒来,用凉水洗把脸,然后绣起花来,除了吃饭,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停地干活。有几个中午抽时间去看孩子们,给他们带几块透明纸包着的硬糖,孩子们在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嫂照顾下过得很好。
晚上,春汝干到十一点,才去睡觉。
长时间的工作,再加上吃的少,春汝看上去眼圈发黑,面色苍白,明显地瘦了。
这天中午快要到吃中饭的时候,春汝一刹那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差一点就要摔倒,她镇定下来,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然后想站起来去喝水,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上。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丈夫曾志强坐在身边。
“你!你怎么回来了?”春汝吃惊地问。
“你可算醒啦!”丈夫小声说,“二哥发电报叫我回来的,说你生命垂危,吓死我了!你后脑磕了一个洞,昏迷了一个星期……”
春汝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绑着的绷带,感觉到头一阵眩晕和隐痛,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我躺一个星期了……花了不少钱吧?”
“你也真是,干活悠着点,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哪能一口吃个胖子?欲速则不达……挣的钱还不够付住院费呢!”
春汝委屈的泪水哗哗地流下来,打湿了枕巾,“都怪你!钱寄给你妈,一分钱都不给我,叫我下地干活,又不帮我带孩子,孩子饿的哇哇叫,吃了上顿没下顿,一碗稀饭里面只有六粒米,你妈却和你两个弟弟偷着吃米糕……”
“你别乱说……”
“我乱说一句,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这次回来,带你们一块走。”
“又可以带家属了?”春汝平静下来,擦掉脸上的眼泪问。
“我调到了沈阳空军后勤部八零八采石场,你们先住在沈阳北大营,等那边安排好就接你们过去。”
第二天,春汝出院了。
曾志强托人把大叔叫了过来。
大叔一条扁担两个箩筐,担着卫军和卫国回家。
在永安镇,曾志强买了卤猪头肉和熟食。叫妹妹连英炒了几个菜,请全家人吃了团圆饭。
第二天早上,到妹妹连英家吃了早饭,然后去春汝娘家告别。
春汝握着母亲的手,把二十元钱塞给母亲。
母亲老泪纵横,“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能在身边照顾您,您要照顾好自己。”春汝泪流满面,“家里的活多叫弟弟妹妹做……”
“你不用担心我,你一个人在外面,自己要多保重。”母亲嘱咐道。
春汝嘱咐弟弟,“外面的活你多做点,不要让妈妈操心。”
春汝嘱咐妹妹,“家里的活多做一点,别让妈妈受累了。”
大哥的两个孩子过来玩,嫂子一手一个拉了回去。
“大哥的事怎么样了?”春汝问母亲。
“听你二哥说应该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了。”
春汝告别母亲和弟弟妹妹,随丈夫去东北了。
这一去就是十四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