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涯心头剧震,表面上竭力维持平静,明鹤年那句质问此刻在他脑海中反复激荡。
难道我的推论有误?
难道这老狐狸手中还藏有未露的底牌?
难道他根本不在乎这八根药柱的存毁?
难道方才的对峙,从头至尾都只是他设下的局?
无数个“难道”如乱麻缠绕,他强压心绪,试图理清这纷乱的线索。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这过长的停顿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破绽,早已被端坐于阴影中的明鹤年尽收眼底。
明鹤年悠然自得地摇晃着手中的白瓷茶盏,盏中茶汤色泽澄澈如初春嫩芽,氤氲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你知道这是什么茶吗?”明鹤年突然没来由的问道。
见林无涯没有搭话,他便自顾自的说起来:“这茶名叫“十日尖”,产自岭南道深处的云雾山,此山常年毒雾弥漫,每年只有短短十日瘴气会消散,大批的采茶人需以命相搏,攀上绝壁采摘嫩芽,进山的路崎岖险恶,往返一趟十日便已耗尽,如果稍有耽搁便会死在山里,可就算是这样,每年还是会有大批采茶人进山采茶,你知道这是为何?”
“因为这是皇家贡品,死多少人也会有人去采。”明鹤年根本没有给林无涯思考时间,自问自答道。
“此茶在毒瘴中生长,不仅不染邪秽,反得天地精华,香气馥郁,入口清冽,更有抵御百毒的奇效,是贡品中的绝品,皇帝御赐给我明家后,我原本是想以此重礼,叩开苏州刺史刘禹桐的府门,却不曾想竟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这老匹夫当真是不识货!我让泓璋娶了他的私生女,可这居然连个敲门砖的分量都不够!”
明鹤年将这杯茶一饮而尽,闭上眼品味着十日尖浓郁的香气,他突然露出一丝笑意,“但其实我该谢谢这老匹夫,要不是他的回绝,这茶也不会救我的命。”
话音未落,明鹤年便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极其缓慢,他佝偻着背,每一步都迈得异常沉重,终于挪到了离他最近的那根药柱旁。
他停下脚步,伸出枯瘦的手,带着近乎虔诚的眷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柱身,随即他闭目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空气中弥漫的药草气息全部吸入肺腑。
良久,他才睁开眼,目光投向虚空,声音低沉而缓慢:“多年前,老夫身染‘骨痹病’,疼痛钻心蚀骨,如同万千根钢针日夜扎刺着我的骨头,起初我双腿开始变得沉重,直到寸步难移,继而喉舌僵直,言语不清,最后连吞咽都成了困难,那时老夫已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他转过头看向林无涯:“是这‘血龙木’救了老夫。”
“此木生于北疆,汲取地脉龙气而生,对治疗骨痹之症有奇效。”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敬畏:“这种木头十分稀有,老夫倾尽半数家财,不惜代价从九黎族手中买来。”他环视屋子,目光扫过每一根柱子,每一块木板,“不止这八根柱子,你此刻脚下所踏,头顶所覆,这整间屋子皆由血龙木所筑!”
然而,那狂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只可惜,这神木像一个诅咒!只要老夫离开这间屋子,不出半日那钻心蚀骨的剧痛,便会再次将我拖回深渊!”
这间由血龙木构筑的屋子,既是他的续命神坛,也是他永世无法挣脱的黄金囚笼。
“可当我喝下十日尖,我发现居然起了作用!我居然可以离开这间屋子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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