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看得眉心直跳。若按书上所说,驯化后的钢鬃兽确实只能随侍在侧,无法像血鸦那样一念收放。他抬眼望向石壁暗格——铜环静静躺着,三十六只血鸦栖于环内,有几只被陆仁放了出来,只见鸦眸在火光里偶现猩红,像一串随时会醒的刀。
“为何鸦可藏,兽却不可?”
他低声自问,声音在洞壁间来回撞。
听见主人动静,老四把长嘴搭在前爪上,发出低低的“咕”声,似在回应。陆仁起身,把铜环贴胸揣好,转而走到洞穴最深处——那里堆着燕北溟留下的破木箱,当日他只取了书籍、火把这些急用物,其余并未细翻。
箱底垫着一层干草,草下压只黑漆木匣,巴掌大,铜扣已泛绿。陆仁指尖一挑,“咔哒”一声,匣里滚出三样东西——
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青玉符,符面刻着鹰羽纹;一张折得极细的羊皮卷;还有一本比《钢鬃篇》更薄的小册子,封面无字,只烙一只张翅苍鹰。
陆仁先展开羊皮卷,上面是燕北溟的潦草笔迹:“夷都,鬼市,三更后巷,鹰叫三声,以幼崽换器。铜环本名‘锁兽鋆’,可囚魂,可育魂,然需生魂为祭。吾窃《炼魂补天录》残卷,得‘兽祭’法,杀兽取魂,封于鋆,永为奴。此法有干天和,慎之,慎之!”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末尾一点拖得极长,似当日燕北溟手抖难持。陆仁盯着那串“慎之”,胸口隐隐发热——原来铜环并非凡铁,而是“锁兽鋆”;血鸦也不是活物,而是被“兽祭”法炼化后的生魂!
他翻开那本无字小册,里面果然夹着《炼魂补天录》的三页残篇:
“……凡兽之属,生魂未散,以混沌力为炉,引魂入器,器不毁,魂不灭。首祭者,宜择幼崽,魂纯而易拘……”
再往后,便是一幅与《钢鬃篇》截然不同的“锁魂符”,符纹更繁复,中心却同样点在那一点“锁魂窍”。
陆仁阖上册子,胸腔里像有一面鼓,被火烤得“咚咚”作响。他抬眼望向两头钢鬃兽——老四已养半年,魂与己近;幼崽尚新,魂火未稳。若按“兽祭”法,只需……
火光下,他缓缓拔刀,刀背映出老四乌黑的眼。那眼仁里映出陆仁自己——眉骨如刀,唇线薄抿,像极了一头刚学会噬人的少年狼。
“老四,”他声音低哑,“我得试试。若成,你随我入环,从此刀口舔血也能活;若败——”他顿了顿,把刀尖轻轻点在幼崽眉心那一点朱红上。
“——便再换一条魂。”
山风忽起,火舌“啪”地炸出一团灯花。洞外夜枭再啼,像为一场新的杀戮提前哭丧。陆仁收刀,取出铜环,贴在自己心口,让那三十六只血鸦的猩红眼睛一齐睁开——
鸦眼深处,倒映出他下一步将要画的“锁魂符”,一笔一划,猩红如血。
天刚蒙蒙亮,山腰杂役院还飘着雾。陆仁把破箩筐、药碾子、柴刀摆好,正准备去丹房领“碾药三百斤”的活儿,院门“砰”地被踹开。
进来的是赵阔,长着吊梢眉、三角眼,腰间别着把没磨亮的青钢剑。他是半年前靠韩烈表亲关系“蹭”进宗门的,身后带了七个跟班——都是同一届的“关系户”,衣服上连外门弟子的标记都没有。
赵阔一把推开陆仁,陆仁顺势退半步让开,掌心悄悄在衣角擦了擦。“赵师兄,早。”他低头装没睡醒,声音沙哑。
“少装蒜!”赵阔手指戳到他鼻尖,“韩烈昨夜没回丹炉峰,有人说看见他往你这儿来了!说!人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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