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年轻僧人们在哭,他们哭泣的理由也很简单,是因为有亲人死在了北边。
第一次战争的时候,死的大多是边军原本的士卒,但在第二次战争开始,便有州军填补进去,而那里面,就有他们的亲人。
他们才拜入寺中,尚未成为真正的核心弟子,佛法修为也不够,心中有些杂念完全是正常的事情。
他们的哭声很微弱,实际上就算是大一些,也没办法惊扰到那些佛法精深的僧人,他们修行多年,早就对尘世间的一切,没有了什么感知。
住持平渡大师照例讲早课,讲完之后便让僧人们各自离去,他也要换个地方继续参禅,但却有僧人来禀报有人要见他。
「是谁?」
平渡大师苍老的面容里好似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是慧玄。」
僧人轻轻说道。
平渡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亲自起身,去了大雄宝殿外,见到了那个曾经的鹿鸣寺弟子。
「老衲以为不会再在寺中见到你了,慧玄。」
平渡看着眼前的黑衣和尚,却无感慨。
黑衣僧人笑道:「说过了,不叫这个了。」
平渡不以为意,只是说道:「离开寺中,我原以为你会走一条老路,但为何不曾在神都见到你?」
黑衣僧人笑道:「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自然也要一口一口吃。」
平渡看着他,沉默了好久,开门见山说道:「你的来意老衲知晓,但从前如何,以后就如何,寺中的事情是不会变的。」
这一次大战,就连痴心观都动了,可唯独没有在城头上看到哪怕一个鹿鸣寺的僧人。
这座佛门的所谓领袖宗门,藏在世间之外,就此悄无声息,好似真的世上发生的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黑衣僧人说道:「这次来,不是来请人,而是来讨债。」
「讨债?替大梁讨债?」
平渡的眉毛在风里摇摆,倒是觉得有些意思,「鹿鸣寺从来不欠大梁什么。」
黑衣僧人看着平渡,淡然道:「我来替百姓讨债。」
平渡看着他,片刻后还是摇头,「寺里也不欠百姓什么?」
黑衣僧人好像是早知道平渡要这么说,所以并不觉得失望,而是直白道:「鹿鸣寺里的僧人,种过谷物和菜蔬吗?」
平渡不解,但还是摇头。
「那谷物和菜蔬来自何处?」
「寺中所买。」
「购买的钱财来自何处?」
「香客。」
「为何香客会给香火钱?」
「自然是有求于佛。」
一问一答,是很简单的问题,几乎不需要思索,但黑衣僧人此刻的眼眸开始深邃起来,他问道:「可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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