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看着她穿梭于几只木箱之间,素手轻抬,取阅,翻阅,放置……周而复始,不知疲倦。那些在外人看来如同天书般繁杂的账目,到了她的手中,仿佛变成了一页页无需思考便能印入脑海的图画。她的动作始终保持着那种惊人的效率与稳定,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精准运行的机械。
不到一个时辰!仅仅不到一个时辰!
金海下意识地看了看角落里的滴漏,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几只大木箱,那几百本堆积如山的账册,已然全部被她翻阅了一遍!所有的账本,此刻都已整齐地码放在了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案上,占据了半壁江山。
这……这已经不是“快”能形容的了!这简直是神乎其技!金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看向苏清音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此女的大脑,究竟是如何构成的?莫非真如坊间传闻,有生而知之者,有过目不忘之能?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苏清音终于停下了取阅的动作,她轻轻走到书案后,在金海平日坐的那张黄花梨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动作是那么自然,仿佛那位置天生就该属于她。她挽了挽袖口,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腕,然后伸手取过刚才翻阅过的第一本账册,再次打开。
但这一次,她手中多了一支狼毫小楷。
她没有丝毫犹豫,笔锋直接落在那账册的留白处或行间空隙。不再是翻阅时的“扫描”,而是进入了“批注”阶段。
金海屏住呼吸,凑近了些,凝神看去。
只见她运笔如飞,动作却依旧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优雅。她并非逐字逐句地修改,而是在某些特定的条目旁,或圈,或点,或画上极简短的符号,偶尔在一旁写下寥寥数语的批注。那些批注,字迹清秀挺拔,力透纸背,却惜墨如金。
“丙号库损耗异常,需彻查管库。”
“三日流水断档,何人当值?”
“此笔采买价高于市价两成,缘由?”
“往来款混淆,科目不清,重立规矩。”
“预支款项超限,追回,罚俸。”
……
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个多余的字。每一笔落下,都精准地指向账目中隐藏的疏漏、可疑之处或可优化的环节。她似乎完全不需要思考,笔尖如同拥有自己的生命,在账册间“笔走龙蛇”,所指之处,皆是关键,所批之语,直指核心。
金海看着看着,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脊椎骨窜起,直冲天灵盖!他自问也算精通账务,否则也无法打下如今这番基业。但此刻与苏清音相比,他那点本事,简直如同稚童涂鸦,不堪入目!她看的不仅仅是数字,更是数字背后的人心、流程的漏洞、经营的玄机!这已不是查账,这是洞悉!是掌控!
两个时辰!仅仅两个时辰!
当苏清音将最后一本批注完毕的账册轻轻合上,放在书案另一侧那叠“已批阅”的最上方时,书房内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凝固了。
她从开始翻阅到全部批注完成,总共用时,刚刚半日!朝霞才散去不久,午时的阳光甚至还未移动到中天!
苏清音轻轻放下笔,抬起眼眸,看向一旁已然石化般的金海。她的额角不见丝毫汗渍,呼吸依旧平稳悠长,仿佛刚才那番耗费心神、足以让十几个老账房累瘫的巨大工作量,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次闲庭信步般的散步。
“武东家,”她的声音打破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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