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一夜未眠。
天光破晓时,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床头那面铜镜上——镜面已裂,蛛网般的纹路自中央蔓延至边缘,仿佛昨夜那一场意识与虚妄的搏杀,连实体也承受不住其震荡。
他伸手拾起碎片,锋利的边缘割过指腹,一丝血珠沁出,却毫无痛觉迟钝之感。
他闭目凝神,悄然启动新解锁的【意识锚定】,以幼年摔伤后鼻梁右侧那处微不可察的凹陷为坐标,如铁锚沉海,稳稳扎入自我认知的深处。
“是我。”他在心中默念。
五感清晰,记忆无断,思维如刃。
不是幻影,不是替身,他是真实的沈观。
他将碎镜片尽数收入袖中,动作轻缓,如同收殓一场未遂的谋杀证据。
窗外晨雾未散,大理寺值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评事大人!宁国公府后墙坠下一具女尸,府中称是疯婢自尽……但尸体挂在半空,脚尖离地三寸,脖颈勒痕深浅不一,像是被人吊上去的!”
沈观披衣起身,未多言语,只道:“备轿,我去验尸。”
宁国公府位于朱雀坊东隅,高墙深院,檐角飞金,乃是前朝旧勋之后,权势虽不及鼎盛,却仍盘根错节,门生遍布六部。
此刻府门外已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却被家丁驱赶开去,场面压抑而诡异。
沈观踏阶而入,目光掠过府邸格局:主院居中,东西跨院对称分布,唯西院窗棂紧闭,帘幕低垂,连檐下灯笼都蒙着黑纱。
他径直走向后墙。
女尸尚未移走,悬于两丈高墙缺口之下,身上裹着一件金线绣袍,华贵非常,与所谓“疯婢”身份极不相称。
脖颈一道紫黑色勒痕,舌未吐,眼微睁,面容扭曲中竟透出几分不甘。
他蹲下身,指尖轻拨死者右手指甲。
一片细小的釉料嵌在缝中,泛着幽蓝微光,似琉璃又非寻常瓦色。
沈观瞳孔一缩。
这颜色他认得。
三年前那个雨夜,苏夜语站在废墟前,望着那座被大火吞噬的私塾,冷冷说:“烧得好干净,连一片纸都没留下。”可他知道,屋顶琉璃是在火中熔而不化的,那种青中带蓝、冷光浮动的釉色,天下仅此一家窑口所产——洛阳南郊的陈氏老窑,专供王府修缮。
而这座私塾,正是当年母亲执教之地。
他不动声色将釉片藏入袖袋,转而检查脖颈伤痕。
指尖触及皮肉,触感僵硬,勒痕边缘有轻微翻卷,却不规则。
他低声唤来随行医官霍九章:“剖颈骨。”
霍九章皱眉:“惯例只需验表征,缢死者无需开骨……”
“我说,剖。”沈观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
刀锋划过,颈椎暴露。
沈观借着日光细看,果然发现第三节颈椎有断裂陈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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