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里年纪最小,出身北庭都护府的一个少年,忽然颤抖着蜷成一团:
“我们真的能看到长安吗?长安——长安是什么样子的?”
沈乐默不作声。这个少年高鼻深目,一双碧色的眸子,被火光映成深紫,和接见他们的北庭都护曹令忠颇有点相似。
事实上,他也是曹令忠的族侄,家族一脉相承的粟特人长相,看他的年纪,大概生在北庭,长在北庭,从小就没有见过长安:
长安,是什么样子的?
曾经是大唐,乃至整个世界,数一数二的辉煌之城。
千百家如围棋局,十二街似种菜畦,上元节灯火辉煌,长明不夜,那是远来的蕃人遥遥看到地平线上的城墙,都能跪下来叩拜的巨城……
可是,现在呢?
安史之乱之后的长安,被掠夺过、被践踏过的长安,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沉默了又沉默。周围一片安静,许许多多目光凝在他脸上:
这一堆篝火边上的士卒,绝大多数,都是当地人,他们都没有见过长安……
“长安,是很大很大、非常雄伟的城池……”他慢慢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是比龟兹,比庭州,都要大了十倍,不,大一百倍的城池……”
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说,想说盛唐时期长安的诗酒风流,想说东市西市,旋开石榴裙的胡姬;
想说曲江池边如织人流,想说谷雨三朝,仕女发髻上硕大浓红的牡丹……
但是,身边的士卒们,已经高高低低叹息了起来:
“大一百倍啊……”
“大一百倍是什么样子呢……”
“我只觉得庭州已经非常大了,比它大一百倍的长安,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总要走到长安城,才能亲眼看到。然而,翻过阿尔泰山,前面还有漫漫长途:
“怎么这么难走啊!”沈乐几乎要呻吟出声:
说好的蒙古高原呢?这是蒙古荒原吧?!
走几十里,走一百里,走两三百里,都遇不到一户牧民。不但没有牧民,连地面上的野草,都有气无力地枯黄着,东一簇,西一簇:
“能不能让我切出去看一眼地图,最好看一眼卫星地图,我想知道蒙古高原到底是什么样子……”
总不见得,一千多年前就糟蹋成了现如今的样子,大片荒漠化,随便过一阵风,沙尘就从内蒙一直吹到海南?
可惜并不能。沈乐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死出去重开,只好跟着队伍,拼命地向东走,向东走。
走过长长一片荒漠,又翻过一片崇山峻岭,再走过长长一片荒漠。总算翻山的时候,山上好歹有点儿雪,不至于被渴死。
前面总算见到一点植被。
沈乐刚刚松了一口气,庆幸终于见到人烟,就看到一支骑兵飞奔而来,远远地就鞭子一甩:
“你们!干什么的!哪里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