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把吴不逾的身影揉碎,既不澄澈也不浑浊湖水间,隐隐约约浮现着一道道烟波幻影,水流温柔地拂过他的双膝,那一张张面孔多么熟悉。
涂山氏抿唇轻笑,柔声道:“不在你心里,又在哪里呢?”
陈易深吸一气,心念浮起,水流涌动,一滴、两滴、成千上万滴水珠飞跃而起,交汇成瑰丽澄澈的天幕,碧空如洗,他的呼吸间泛着湿漉漉水汽,再昂头去看,怔怔失神。
万籁俱静,天穹铺开柔和画幅,一张张容颜越来越清晰起来,陈易忆起了许多事,看到了许多景,好似有点点滴滴回荡,或苦涩、或快乐、或愤怒、或悲哀…他看到殷听雪拎着纸花想拆又不敢拆,看到离京前后女冠沾湿的衣袖,看到独臂女子枯守坟冢边,看到闵宁背剑携刀,学着他的模样行侠仗义,看到秦青洛抚着腹部的繁复面色和祝莪念信时的欢快,看到小寡妇痴痴地趴在桌前……水光潋滟,汇成无垠天空。
有了天了,可是地,地又在哪里呢?
陈易想要仰望天空,脚下却落在空处,长久以来,他总觉自己这域外天魔终归是域外天魔,浮在这世上,没有根基,像是浮生一梦的匆匆过客。
陈易怀着询问的目光转过头,只见涂山氏指了一个方向,他便望了过去,天眼兀然大开,目光贯穿千里之外,向南又向南。
目光像是一个快步的光团,滚动来滚动去,他看见一群婆子围屋外焦急等待,低声交头接耳,又见那满如小山的红馍馍渐凉,烛光忽明忽灭,逐渐融化间凝成一朵不动的烛花,他想看看屋里的景象,还不待推门而入,便听见一道破开寂静的高声啼哭……
像是哭在他的心里。
他的女儿出生了。
陈易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脚已不在落空,他在这世上,终于有了根基。
耳畔边,听到一道温和的话音:“易儿,若人能自成天地,又何须向外求法,千寻百觅。”
陈易心底骤然有了明悟,曾纠结于侠义,又困于京城樊笼,可这些都无关紧要,自己本就是个小家气的人,无论过去多久,自己所求的,从来只是一个家而已。
“是这样…就是这样……”
陈易喃喃自语,以自身为圆心,他的天地兀然开阔起来,延申至比远方更远的地方,他忽然飘忽不定,脚又踏地,天地愈来愈辽阔,他凝望远方,相隔千万里,长风刮过又一掠既至。
“我想去哪里呢?”
风从西来,又往东去,他凝神静听。
陈易轻声低喃:“心带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炼神还虚,
我心即天地。
………
山巅。
风声嘶嘶,任天地异象,仍自狂傲摇曳的满地芒草,兀然一停,狂风也渐渐喑哑,万千芒草骤然深陷死寂。
接着,
一株株拔得笔直。
密密麻麻,蔚然奇观。
圈圈芒草振断,白茫飞舞,吴不逾豁然睁眼,浑浊苍老的眸子炸开一抹精光。
他转过身,一步踏出,巍峨如山般气势向外推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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